嫁姐(姐弟骨科、1V1) - 第八十五回數語窺破少年心,怎敢情多累美人

這兩日天氣暖和起來,春光融融,微風拂面,沿湖種的桃花也有了綻放的跡象。
林煊本就不是話多的人,這會兒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找話題,避免冷場。
他一邊說些無關痛癢的廢話,一邊在心裡把謝知方罵了個臭死,回頭往水面上看了好幾回,可謝知方也不知躲到了哪裡,毫無現身之意。
“如果我沒記錯,阿煊弟弟和阿堂同歲,對么?”謝知真斯斯文文地吃了半塊糕點,用帕子擦了擦朱唇,抬眼問道。
“是,我比阿堂大兩個月。”林煊連忙欠身回答,不知怎麼的有些緊張。
“算算年紀也不小了,林伯伯和伯母可有為你定下心儀的姑娘?”謝知真問道。
林煊總不好說自己是被謝知方趕鴨子上架,過來和她湊對的,搖搖頭道:“還沒有,我尚未建功立業,不過是一介白丁,這會兒娶妻,沒的委屈了別的姑娘,因此並不著急。”
頓了頓,他怕這麼說會引起懷疑,便拉出謝知方當擋箭牌:“阿堂不是也沒定親嘛,想來也是抱著同樣的打算。”
孰料,謝知真輕搖螓首,道:“母親近來正在幫阿堂相看合適的姑娘,我瞧著宋老將軍家的小姐不錯,天真爛漫,有赤子之心,或可合阿堂的脾氣。怎麼,他沒有同你說么?”
聞言,林煊的臉色唰的白了,踟躕半晌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既如此,我定要好好……恭喜恭喜他。這人可真是的,口口聲聲拿我當兄弟,怎麼這樣的大事都不跟我說一聲?姐姐,兩邊已經換過庚帖了嗎?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
謝知真手捧著甜白瓷的茶盞,定定地看著他的表情,緩緩道:“不曾,此事本就是我胡謅的。”
林煊愣住,待反應過來她的用意后,冷汗涔涔而下。
謝知真是在詐他!
她通透至極,瞧見那枚玉墜后,立時猜出了他對謝知方的別樣心思,因此不動聲色地編出這麼一套謊話,試探他的反應。
東窗事發,林煊僵立半晌,玄色的衣衫被汗水打得濕透,終於如夢方醒,撩起衣擺,端端正正跪在謝知真面前。
“姐姐,我……我確實有斷袖之癖……”林煊說得萬分艱難,一想到從今往後可能再也無法和謝知方像朋友一般相處,便覺如墜冰窟,“或者,更確切地說,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斷袖之癖,畢竟,我只喜歡過阿堂一個人。”
不管謝知方是男子還是女子,他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他一個人的存在。
他喜歡他肆意張狂的性格,喜歡他憋著滿肚子壞水的古靈精怪,看到他為姐姐的親事發愁發怒,便覺得難過,被他推給謝知真時,更是心頭酸澀難忍,五味雜陳。
“阿堂喜歡你嗎?”謝知真放下涼透了的清茶,面色冷肅,聲線也有些緊繃。
她忍不住猜度,謝知方無視男女大防,安排了這麼一場會面,難道是和林煊有了些首尾,打算把她這裡當做突破口,希冀獲得家裡人的同意嗎?
林煊連忙否認:“不不,姐姐別多想,阿堂並不知道我的心思。”
他苦笑一聲:“我也不敢讓他知道。”
謝知方有沒有這方面的傾向,他再清楚不過。
那人年紀雖然不大,腦子裡裝的除了姐姐,凈是些男歡女愛的風月事,沒事便拉著他一起品鑒春宮圖,雖然前兩年被打了一頓,不敢再去青樓行院里廝混,評論起美人依然頭頭是道,興緻盎然。
如果被他知道,一定會覺得自己齷齪噁心,連朋友都沒得做罷?
謝知真鬆了口氣,也不好教他一直這麼跪著,便道:“你先起來罷。”
林煊不肯起身,低著頭道:“姐姐讓我跪著罷,這樣我心裡還能好受些。”
這樣荒唐的感情註定結下苦果,他一個人懷揣著見不得光的妄念,夙夜難安,心亂如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個傾訴的出口,有了個可以分享秘密的人,竟然覺得有些如釋重負。
“你……”謝知真對龍陽之好倒沒有甚麼成見,聞言目光中露出悲憫,“阿煊弟弟,你這是何苦呢?你也知道,阿堂是我們家這一輩里唯一的男丁,將來肯定是要娶妻生子,為謝家綿延子嗣的,便是你自己,也不可能一直不娶妻罷?”
父親被弟弟下過葯,於子嗣上是萬萬不能成的了,弟弟若是再走了歪路,謝家便真的絕了后,往後她們到了九泉之下,要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呢?
事關弟弟,謝知真表現出難得的強硬,決不允許他和林煊發展出什麼有悖人倫的感情。
“我明白姐姐在擔心甚麼,阿堂當然應該擁有正常人的生活,等他成親的那一天,我必定備下一份大禮,以朋友的身份恭賀他,至於我自己……我只能向姐姐保證,在真正放下他之前,絕不坑害別的女子。”
林煊抬頭直視著眉目溫柔卻堅定的美人,字字句句,擲地有聲:“我向姐姐發誓,終我一生,絕不讓阿堂發現我的心思,絕不做任何有可能傷害到他的事,我將拼盡全力保護他,竭盡所能幫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若有違此誓,教我天誅地滅,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謝知方划著船在湖上晃了一大圈回來,看到林煊和姐姐有說有笑,相談甚歡,心裡堵得厲害。
將姐姐送迴流光苑,他看著林煊那張意氣風發的臉,實在忍不住,給了對方一記撩陰腿。
兩個人動手過招已經是家常便飯,林煊靈活地躲開,往後退了兩步,叫道:“謝知方,你又發什麼瘋?”
謝知方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道:“晌午的時候,是誰死活不肯去見我姐姐的?這會兒怎麼變了副樣子,一步叄回頭的捨不得走?”
哼,男人的本質都逃不了“好色”二字。
“你不要胡亂攀誣,到底是誰一步叄回頭?”林煊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有意顯擺似的,晃了晃謝知真送給自己的點心匣子。
和謝知真把話說開之後,他老老實實把玉墜交還給她,她也答應會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謝知方酸溜溜地問:“你現在是怎麼想的?若是有意,便早些回去準備叄書六禮,不過,醜話跟你說在前頭,娶了我姐姐,便不許在外面拈叄搞四,惹她傷心……”
他想,把姐姐嫁給林煊也好,林煊年紀尚小,這門婚事還能拖個叄四年,便是成了親,也可以叄不五時去林家走動走動,常常見面。
更何況,這樣無異於給自己躁動不安的心再上一層枷鎖,便是他控制不住對姐姐的綺念,也不能給發小戴綠帽子罷?
林煊答道:“我覺得姐姐極溫柔親切,已說定了從今往後將她當做親姐姐。”
他看了謝知方一眼,有意氣他,補了一句:“說不定往後姐姐成親的時候,我還能以弟弟的身份給她送嫁呢。”
“將她當做親姐姐……”謝知方下意識重複了一遍,這才反應過來,指著林煊“你你你”了好半天,氣了個倒仰。
我拿你當好兄弟,你卻要跟我搶姐姐?
真真是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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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煊的感情線就到這裡,真的沒想到會激起這麼大的反應。
斷袖之情和姐弟不倫,在某種意義上具有一定的相似性,比如都為世人所不容,都是註定遭到反對和唾罵的,相比較而言,由於封建社會對男性的寬容,斷袖的性質可能還稍微輕一些。
這裡使用了一點春秋筆法,從側面點出了姐姐對這種小眾情感的態度——沒有成見,但是如果我弟弟有這方面的苗頭,不好意思,絕對不行。
所以,這段情節在我看來,是合理且必要的,不過,這裡不會出現吃醋的橋段,也不是姐姐感情變化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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