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姐(姐弟骨科、1V1) - 第二百一十四回假戲非真救風塵,舊人如新賀

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時時刻刻和天仙似的美人兒黏在一處,卻能看不能吃,不過幾日,謝知方便被熬得心火旺盛,灌多少壺涼茶也不頂用。
他耐不住,一邊哄著求著用謝知真的玉手、長腿、雙足紓解,連嫩乳都纏著蹭了兩叄回,一邊使人沒命地催促暗衛,恨不得親自出去尋人。
功夫不負有心人,謝知真生辰這日,終於傳來了好消息。
昔日嫵媚嬌艷的頭牌姑娘在遼東風沙的折磨和無情恩客的摧殘下,迅速消減了顏色,一雙含情目渾濁不堪,說話與反應也不如那一年機敏。
聽回來複命的暗衛說,她去年被一位刀客玩得狠了些,底下受了重傷,勉強將養好,卻留下難看的疤痕。
因此,她已淪為青樓最下等的姑娘,平日里只能接一些販夫走卒的生意,將就著糊口飯吃。
稀里糊塗地被人贖了身,說是要見甚麼大人物,一路疾馳,日夜不停,她不知此行是福是禍,滿心不安,這會兒跪拜在謝知方面前,連頭也不敢抬。
謝知方面對不相干的人,向來鐵石心腸,因此並無憐惜之色,而是急匆匆帶著人往花廳走。
謝知真性子喜靜不喜動,與官場上結識的夫人小姐又只維持著表面的客氣,因此並未設宴,也未告知他人。
與弟弟安安靜靜地吃碗長壽麵,晚間再往熱鬧的街市上逛逛,於她而言,已經心滿意足。
謝夫人和謝知靈使人從長安送了整整一車的禮物,宋家也有厚禮相贈。
謝知真聽青梅脆聲念出禮單,下人們抱著各種各樣的禮盒往來穿梭,井然有序。
她唇角噙著溫和的笑意,時不時低聲吩咐幾句,安排給各家的回禮。
謝知方就在這時闖了進來。
“姐姐,人已然帶到!你有甚麼疑慮,只管問她!”他急匆匆擺手,將一屋子下人揮退,眼巴巴瞧著堂上端坐的美人。
若不是男女授受不親,他真恨不得提起蘭湘,將她頭朝下抖落抖落,把那一年自己唱念做打的實情倒個乾淨。
蘭湘被暗衛推搡著再度跪倒,滿頭霧水,心下驚惶,只顧磕頭如搗蒜,說不出半個字。
“阿堂,你穩重些,這般魯莽,不是待客之道。”一道溫柔到了極致的嗓音自頭頂上方傳來,那女子態度和氣,令她受寵若驚,“枇杷,扶蘭湘姑娘起來。”
蘭湘戰戰兢兢地斜簽著坐下,又見另一個面目可親的丫鬟送了盞熱茶上來,忙不迭伸手接過,啞聲道:“謝……謝過夫人。”
她這才壯著膽子往上看了一眼,只見一位青衣麗人坐在上首,打扮得雖不如何富貴豪奢,卻壓不住通身的貴氣。
細觀對方容貌,風月叢中摸爬滾打多年的她也不由暗自心驚——這傾國傾城之色,便是宮裡的寵妃娘娘,怕是也及不上她叄分顏色。
美人身邊站著位少年,同樣穿著淺青色的衣袍,細細打量,和那女子眉眼有六七分相像,風流俊俏,英姿不凡,再結合他之前的稱呼,二人少不得是嫡親的姐弟。
蘭湘自少年眉宇中窺出幾分遙遠的熟悉之感,皺著眉頭細細思索,到底在何時何地見過這般貌比潘安的公子。
“蘭湘姑娘一路辛苦。”謝知真思忖著該如何問及弟弟的事,一時間倒有些躊躇,只能說些別的暫且安撫她,“沒頭沒腦地請姑娘過來,受驚了罷?”
“姐姐快問她呀!”謝知方急得抓耳撓腮,索性替她開口,“蘭湘,咱們之前在遼東大營里見過,你還記得嗎?”
蘭湘恍然憶起那年的荒唐事,忙不迭點頭,聲音怯怯的:“記……記得……奴家做頭牌時,常往軍營里去,蒙軍爺關照過幾回……”
謝知方滿意地點點頭,鼓勵她繼續說下去:“然後呢?你在軍帳里做過何事?有何感想?從實答來,爺重重有賞!”
蘭湘猶豫片刻,依稀記起他那時候的古怪行為——在帳子里不肯碰她,卻喜歡聽她浪叫,出了帳子又要求她極力吹捧他在床上的驍勇善戰。
她那時猜測著他大約是有些不能與外人道的病症——或是癖好古怪,或是不舉,或是好龍陽,總不會是甚麼好事,還暗暗為他可惜了幾回。
如今他竟當著他親姐姐的面,如此大剌剌地問起舊事,到底意欲何為呢?
到底是下九流中磨鍊出來的玲瓏心腸,蘭湘見這宅子闊氣得很,猜到謝知方已然飛黃騰達,非富即貴,如何敢說出心中真實所想,少不得回憶著那年他叮囑過的措辭,力捧一番:“爺……爺長得好大驢貨,瞧起來又嚇人又招人喜歡,奴家那會子應承得吃力,教爺弄得死去活來,一夜連丟四五回也是常有的事……後來每每想起,總是念念不忘……”
“喀”的一聲,謝知真將手中茶盞放於桌案之上,笑意微斂。
明明也沒怎麼發怒,兩個丫鬟卻齊齊肅然而立,空氣變得極靜,落針可聞。
“住……住口!”謝知方目瞪口呆,慢半拍才想起喝住蘭湘,幾乎沒給謝知真跪下。
“姐姐……不、不是你聽到的那樣!她信口雌黃,胡說八道!”他只覺長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戾氣湧現,惱得撩起衣袍就要上前下毒手,被謝知真及時制止。
“阿堂,回來。”她的聲音清冷冷的,比方才少了許多暖意。
蘭湘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嚇得大氣也不敢出,跪在地上磕頭,雙肩直顫。
謝知方憤憤地瞪了她幾眼,一字一句告誡她:“說實話,別說那些個……爺教你說的吹噓之語,有甚麼說甚麼!”
他到底不敢違抗謝知真的命令,老老實實退回去,頓了一頓,苦大仇深道:“蘭湘,爺和你無冤無仇,今日能不能得洗冤情,盡在你一念之間。算爺求你,把當年的事一五一十述說一遍,成不成?”
“你不要嚇唬她。”謝知真的語氣中充滿不贊同,“再多嘴多舌,便出去廊下站著。”
謝知方委屈地癟癟嘴,小聲抱怨:“明明是她誣陷我……”語氣漸漸弱下去,夾起尾巴為她續了一盞熱茶。
蘭湘明白方才是她自作聰明,又看清這屋子裡到底是誰當家,也就拋卻害怕得罪謝知方的顧慮,壯著膽子道:“實話與夫人交待,當年在營帳之中,軍爺並未碰過奴家半根手指。他命奴家做些淫聲浪語,拿著冰冷的鎮紙取樂,自在另一頭寫些書信,又教奴家在諸位軍爺面前極力誇讚於他,奴家……奴家猜度著……軍爺許是有些難言之隱,也不知道過了這麼多年,病情有沒有好轉……”
“你……你才難言之隱!”謝知方教她噎住,也不知該氣還是該樂,憋得俊臉一陣青一陣白,半晌梗著脖子看向謝知真,“姐姐你都聽見了,我清清白白,乾乾淨淨,你不能不相信我!至於……至於那勞什子的難言之隱,到底有沒有,你心裡最清楚!”
謝知真聽他越說越不像,少不得用目光制止他,使丫鬟將蘭湘好好送出去,另行安置。
至於這受盡苦楚的煙花女子如何因多年前的一場荒唐戲,得了貴人照拂,不止脫離風塵,到了一家綉坊做綉活,年歲大了之後,還做了這綉坊的管事娘子,過繼了個能幹的後生在膝下,得以安享晚年,都是后話了。
卻說這晚,謝知真與弟弟分吃過一碗長壽麵,略略散了散步,便被他蒙住眼睛,拖回房裡,說是要給她個驚喜。
他放下雙手,她落入一片紅彤彤的世界里。
桌椅上系滿紅紗,屋頂垂下一朵朵紅色繡球,龍鳳喜燭烈烈燒著,照亮大紅色的帳幔和床被上撒滿了的如意、桂圓、橘子、百合。
真如那年洞房花燭一般。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