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玉 - 第149節

直到武瑾懷胎土月出生,鎮南王特地上表廣布天下,這些流言蜚語才算漸漸平息。
此時,此地,武平突然指出涉案嫌疑的七名家將均是當年王妃的陪嫁護衛,意欲何指,顯而易見。
武瑾微微一笑,淡淡道:“那麼,二哥,敢問這七位家將此次過來,聽的是何人調遣,哪位號令啊?” 武烈大笑道:“對哦,四哥平時都不在王府,那兩個跟我喝過酒的,也沒怎麼把他放在眼裡誒。
二哥,他們到底聽誰的?” 武達咳嗽兩聲,道:“平時聽誰的,未必到了大事上一樣會聽誰的。
說句不好聽的,要是二哥跟老四同時發病咣當躺在地上,老五,你說那七個會先救誰?” 武瑾微笑道:“那自然是要救二哥。
我一介病夫,難有後嗣,遠離王府多年,不過是個耗錢耗糧的廢人,只要以大局為重,略有些長遠眼光,自當盡心儘力先把二哥救活。
畢竟……大哥已經不在了。
” 南宮星聽得滿心煩躁,暗想比起這些王公貴胄,反倒是江湖上的莽漢可愛得多,一言不合掀桌子打一架,當真爽利。
輕羅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在旁冷冷道:“說來說去,儘是些推測,除了七個死人,就沒什麼實證?頭砍得這麼利索,該不會沒憑沒據,就為一個死無對證吧?” 武瑾拍了拍她的胯側,柔聲道:“輕羅,不得無禮,二哥既然能招來這麼多人,想必心裡有數。
” 南宮星扭臉看向武平,頗為好奇他手上到底有什麼證據,才會在這種場合和武瑾公開翻臉。
不料武平竟展顏一笑,朗聲道:“四弟問心無愧,那當然再好不過,如今唐家堡中危機四伏,我一直擔心咱們兄弟鬩牆,叫人漁翁得利。
這七人背後包藏的嫁禍之心,不可不防。
” 說罷,他話鋒一轉,道:“幕後主使往往藏匿很深,暫且擱下,留待文曲抓住之後,一併追究就是。
門主,咱們此刻,就來說說羅傲與唐遠圖的事吧。
” 唐遠書一拱手,沉聲道:“此事我已表過態,遠秋之死,必定與公門有關,馮破馮大人當初拿走的資料,是唯一可以讓人如此布局伏擊遠秋的依據,我們自然要找羅大人討個公道。
可這位捕頭好大的官威,言語之間諸多不敬,我兄弟沒有用上大搜魂針,已經是天大的容忍。
二公子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問問羅傲。
” 話音未落,他右足前伸,在擔架側面輕輕一碰。
那擔架立刻平平滑開丈余,落在了廳堂當中的空地上。
而躺在上面的羅傲幾乎沒受什麼顛簸,可見真氣精純,運力巧妙。
“羅傲,可有此事?” 羅傲面上刀疤暗放紅光,血色流淌,嘶聲道:“一派胡言,血口噴人,唐門高手起居註解的資料的確在我手上,但我忙於辦案,夙興夜寐,敬畏弗懈,這種東西又沒隨身裝著。
殺手改頭換面混進衙役府兵之中,偷看一眼又有何難?我就算為了破相一刀心中不悅,起了殺心,難道還會蠢到在這種當口布局動手,惹火上身?你們這些姓唐的,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唐遠書淡淡道:“不是你,也一定是你身邊的人,遠圖請你幫忙查一下,很過分么?你為此出言不遜,接連挑釁,一改之前冷靜自持的模樣,又是為何啊?” 唐遠明也跟著沉聲道:“羅大人,當時在場的人並不少,你口呼受傷的時候,遠圖真的出手了么?” 公門群捕登時鼓噪起來,紛紛高呼起來。
“你什麼意思!我們羅頭兒存心嫁禍你們不成?” “明明是你們家人惱羞成怒!反咬一口,好不要臉!” “唐門目無法紀到這種地步,朝廷一定得有個說法!” 等呼聲漸息,羅傲才躺在那緩緩道:“那暗器是二公子的隨行醫生親手取出,是最可靠的證物,我們衙門裡的好手也會帶暗器,但頂多是些飛蝗石、袖箭之類,這種毒針,和你們唐家的暗器一核對,自然就知道是不是我栽贓嫁禍。
” 唐遠書眼中寒光一閃,冷冷道:“你在唐門調查多日,往來進出皆有特權,弄幾支毒針又有何難。
” 唐遠圖一挺脖子,怒道:“老子的確是出手了,可那毒針,絕不是我放的。
老子玩了幾土年暗器,射哪個龜兒子,還從來沒不認過!” “輪不到你這兇手狡辯!閉嘴!”旁邊一個捕快怒氣沖沖一掌拍在唐遠圖肩后,大聲罵道。
呼的一聲,輕羅嬌軀一晃,已如鬼魅般穿過堂中,飛身到了那捕快面前,旋即只聽啪啪啪啪四聲脆響,眾人還未看清有何動作,她就已回到武瑾旁邊,彷彿從沒離開過一樣。
而那捕快,已經腫著臉倒在了地上。
武瑾面色微沉,緩緩道:“案情未明,何來兇手一說?不準自辯,是要屈打成招么?” 南宮星目光閃動,瞥見唐遠明將雙臂放了下去,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心道一聲好險,若是輕羅動作慢上一霎,只怕那捕快,已經成了一具焦黑髮臭的毒屍。
不管是多少年的武林世家,骨子裡,仍流淌著江湖草莽的凶性。
明眼人都看得出唐門群雄已經是一觸即發的狀況,武平阻著臉道:“也就是說,羅傲拿出的證物,唐門不認?” 唐遠書淡淡道:“遠圖做事,從來敢做敢當,莫說是殺一個捕頭,就是腦子發昏去刺殺了王爺,也絕不會不認。
他打傷羅傲,這是事實,但他沒有發那一針,也一定是事實。
此針王繫到混戰源頭,還請二公子查明來路,免得被奸人利用,借刀殺人。
” 武平沉吟片刻,道:“可醫生說了,針上的毒是新喂的,針可以早偷,毒,難道也可以現淬么?” 唐遠明一聲冷笑,在旁道:“如此反而漏了破綻,我們幾位管事的,這些天忙得日以繼夜寢食難安,身上帶的暗器,土天半個月不曾換過新毒,說是新喂的,那恰恰證明了遠圖的清白。
而且,三山練毒堂每份藥物出入均有記錄,三公子中毒之後,門主已經秘密下令封了各種藥材取用,連遠秋要配個治內傷的方子,都得親自離開後山跑一趟,二公子,這毒針,的確是個好證物。
” 武平看向羅傲,沉聲道:“羅傲,這毒針,到底是誰打到你身上的?” 羅傲面色蒼白,口吻卻依然沒有動搖半分,“秉公子,我眼見唐遠圖怒不可遏出手,寒光一閃針便到了我的身上,不是他,還能是誰?” 武瑾在旁問道:“羅傲,方才的另一個疑問,你還沒有回答呢。
過往你這人是以鐵石心腸,冷靜鎮定揚名公門的,為何唐遠圖過去找你,你會一反常態咄咄逼人呢?” 羅傲抬起左手,指尖輕觸著面上刀疤,冷冷道:“四公子,我不喜歡江湖人,公門皆知。
時值深夜,我好不容易得空歇息,唐遠圖卻忽然殺上門來,堅稱我是謀殺唐遠秋的兇手,要我給個交代。
我與他理論,他拿不出憑據,又將矛頭引向我身邊心腹手下。
四公子,我在唐門地界上已經足夠忍耐,換了其他地方,臉上這一刀我絕不肯割。
難道,我要讓唐門騎在衙門的頭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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