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片飛濺,驚的葉歡一個激靈。
下一瞬,一道黑影已經擋在葉歡身前,正是趕來的拾壹。
而這一聲也已經驚動了院里的人,四大修羅加上九溪長老急忙趕了進來,誰知一進屋就看到一地的碎片,葉歡哭的眼睛通紅,拾壹將她護在身後對著馳槊怒目而視。
馳槊一看拾壹更生氣,這幾天的事情歷歷在目,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湧,幾乎立刻就能吐出血來,腦子一片混亂,指著拾壹問葉歡:“怎麼?這又是你的裙下之臣嗎?你可真厲害,是男人一個都不放過!” “你閉嘴!”拾壹一字一句,每一個字都像是要掉出冰渣。
梓鈺眉頭一跳,見拾壹的右手已經壓上了劍柄上,忙上前按住他手背,卻也覺得馳槊說的過分,皺眉道:“城主,注意言辭。
” 馳槊早已經被嫉妒吞沒了所有的理智和禮數,道:“我注意言辭?” 一旁的影嬈已經在扶額,衛虎不知所措的四處看著求助,就連韞繕都開始搖頭。
他們都知道馳槊這人平日里看似兇狠,其實很少說傷人的話,如今是被葉歡氣急了又捨不得動手,這才用最笨拙的方式拚命說狠話,卻不知這樣只會越說越糟。
梓鈺眉頭跳得越來越厲害,急忙對拾壹道:“冰坨子,趕緊帶歡兒去葯廬。
” 拾壹卻一動不動,直直瞪著馳槊,道:“馬、上、道、歉。
” 馳槊道:“道歉?為什麼道歉?葉歡,你口口聲聲說君無涯是你丈夫,他為你而死,你要去仙界找他,卻轉頭就跟鳳青言滾在一起,現在連這種在獸群里長大的都不放過,你就這麼飢不擇食嗎?” 彷彿被冰冷的瀑布當頭澆中,葉歡只覺得眼前突然一陣忽明忽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拾壹急忙將她一把扶住。
“你夠了沒有?”梓鈺皺眉吼道:“馳槊,你聽聽你自己說的這些話,都是些什麼?能聽嗎?” 馳槊看著葉歡那慘白的臉色,頓時也察覺到自己失言,可他也委屈,只能閉上嘴,把頭扭向一邊,不去看眾人。
拾壹扶著葉歡擔憂的道:“你怎麼樣?!” 葉歡卻答非所問道:“小黑……我們走吧!” 馬上走!她再也不想聽這些讓她傷心的話了。
拾壹神色冷峻至極,一把將葉歡抱起,道:“好。
” 第三卷冥界34 大戰之際,所有人的忙得腳打後腦勺。
梓鈺練完今日最後一爐葯腰酸背痛的往自己的卧室走,誰知他剛到院里眼角有個影子一閃,他猛地打了個激靈卻馬上意識到此時站在那裡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城主馳槊。
“哎呦,我當是誰呢!”梓鈺沒好氣的道:“原來是城主大人大駕光臨了。
” 梓鈺嘴上說著,心裡卻在慶幸:好在我今天讓冰坨子幫我守著煉藥爐,不然他倆指定要打起來。
馳槊沒有理會他的阻陽怪氣,只是看著那已經熄了燈的廂房壓低了聲音道:“她,還好嗎?” “好!好得不得了!”梓鈺本以為這人是來道歉順便服個軟哄葉歡的,沒想到馳槊問了這麼一句不疼不癢的話。
“好就好!”馳槊袖子里的拳頭攥了攥,終於將那句他想問又不敢問的話說了出來:“拾壹,在裡面嗎?” “你當我妹妹是什麼人?妓女嗎?”這次梓鈺真的火了,要不是眼前的是馳槊,換另一個人他絕對已經一枚毒針飛過去了。
馳槊也意識到自己這句話問的有些不恰當,小聲的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他怎樣? 馳槊自己也不知道,只要是一想到葉歡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無論是在他之前,還是在他之後,他就覺得整顆心被一把匕首狠狠地絞著,疼得他快死了。
可人就是這麼奇怪,越怕什麼,越想去證實什麼。
梓鈺從沒見過馳槊這麼慫過,這個男人似乎永遠是一副凍死迎風站,餓死不低頭的高傲模樣,如今居然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茫然無助,他作為男人都有些心軟了。
可是轉念一想到前兩日葉歡氣的眼圈通紅的模樣,他又覺得這人是自作自受,於是毫不客氣的直接開口趕人:“城主大人,我這裡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我等下就走。
”馳槊有些戀戀不捨,眼神恨不得穿過窗欞,去看看那讓他夜不能寐的人兒。
梓鈺真的是有點恨其不爭了,他沒好氣的道:“想看了就進去看,喜歡就說出來,看你平時殺伐果決的一個人,怎麼追個女孩子就這麼婆婆媽媽的。
” “我怕她不想見我。
”馳槊低聲道,像是說給梓鈺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梓鈺翻了個白眼,道:“怕什麼啊?夫妻都是床頭打架床尾和,我們是男人,臉皮自然要厚一點。
搞清楚一件事,跟老婆相比,面子就是個屁。
” 他話音剛落,就聽屋裡女孩原本平穩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似乎是夢魘的徵兆,還不等梓鈺出聲,一旁的馳槊已經一閃身進了屋子。
梓鈺看著房間里,一邊搖頭,一邊自言自語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啊!” 房間里,躺在床上的葉歡雙眉緊鎖,滿頭都是汗水,雙手死死揪著被子,似乎在做什麼可怕的噩夢,嘴裡不停的喊著馳槊的名字。
馳槊那早就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線頓時潰堤,急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攏在手心裡,低聲安慰道:“別怕,我在!我在!” 而此時的葉歡卻是陷在一個血腥的夢裡無法自拔。
夢裡一片混亂,滾滾的濃煙裹著刺鼻的血腥在空中張牙舞爪。
四周的聲音亂做一團,有孩童的啼哭聲,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咒罵聲,還有老人的嗚咽聲,這些聲音中夾雜著喊殺聲,刀劍碰撞的聲音,一陣陣一聲聲猶如地獄。
葉歡忽然覺得腳底一陣黏膩,低頭一看,那青草下柔軟的已經被鮮血浸透了。
四周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和受傷掙扎的人們,一個老伯下半身已經沒有了,零零碎碎的骨肉像是扯壞的碎布,只能靠著兩隻手在地上艱難的爬行,努力的掙扎要去阻止那落下的屠刀,而他終究是無能為力,刺目的白光閃過女人已經斷氣,腹部被利器劃開,血汩汩的湧出,紅艷艷的內臟清晰可見,她的身旁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正在大聲的啼哭,屠刀再次舉起,啼哭聲戛然而止。
葉歡只覺得渾身冰涼,她不怕血腥,也不是沒見過死人,她之所以如此震驚是因為,她清楚的看到那殺人者身上穿著她曾經最嚮往的白色仙衣,那舉起的屠刀上赫然是曾經代表正義的白色劍芒。
殺人的是仙界! 耳邊傳來一聲悲壯的嘶吼,葉歡尋聲看去,只見一群身著白衣的仙人各個手持滴血的長劍,圍著一個土七八歲的少年。
少年用手中銀槍勉強支撐著身體,此時的他披頭散髮,滿臉污漬,渾身都是傷口,一隻眼睛被額頭上留下的血糊住,只能勉強睜開一條縫隙,那目光卻依舊入刀刃一般,恨不得將眼前之人生吞活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