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君的話雖然少,卻通常精闢獨到。
她們四人之間的少女話題,梓君很少參與;但相對的,若是某些學習上﹑或是常識上的問題,梓君的片言隻語則通常都是她們的最佳答案。
其他人也許覺得沒所謂,只是各自的習慣不同而已。
但對嘉莉來說,梓君的做法其實是「我都知道,但不說」或是「我全部都知道,但只說部份」。
雖然感覺不到敵意,但是要讓嘉莉承認梓君是「好友」卻非常困難。
自己人之中的外人,嘉莉對梓君一直抱持著這樣的感覺。
至於梓君有沒有把她們四人當成「好友」,甚至她根本就覺得這樣的距離感才是她最想要的狀態,嘉莉卻不得而知。
面對朱紫薇這一個女生公敵,在嘉莉印象中梓君雖然沒有說過甚幺,但是支持嘉莉﹑同仇敵愾的感覺還是有的。
原本嘉莉也沒有多想,反正就是梓君一貫愛理不理的態度。
但是自從昨天早上與植植的對話中打聽到那一個驚天內情后,嘉莉腦袋裡便在猛力的回想梓君說過的每一句話,細細咀嚼著她說話的背後到底有沒有其他用意,竟然想著想著的便天亮了。
所謂「本家」的人,植植口中「另一頭豬」的親妹妹。
也就是說,二人都姓朱並非巧合,梓君和那女人份屬堂姊妹。
「我都知道,但不說」這種不適感讓嘉莉無法釋懷。
梓君是站在自己一方的「自己人中的外人」?還是說她們四人之間的對話,其實都繞個圈子傳到那女人的耳里去了? 植植並不知道「朱家」裡面的實際情況,也不知道那女人與梓君之間是否相熟。
植植只是聽過「另一頭豬」和「豬的妹妹」的名字,甚至根本不知道「豬的妹妹」就在她所就讀的同一間學校里。
嘉莉確信,那不會只是相同名字的巧合。
因為朱紫薇在前天晚上已經說漏了嘴,她口中說的「大姊」與朱紫薇肯定有嘉莉所不知道的某種關連,而相同的名字就意味著「豬的妹妹」和「大姊」就是同一個人。
很恐怖,那一個冷酷氣息的臉龐後面,到底隱藏著些甚幺? 雖然在學校里從來沒有看到梓君和那女人有過任何的互動交流,但說到底她們四人也只是在午飯時間才與梓君有所交流而已。
外出的邀約被拒絕得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桃都放棄,梓君的理由是家教很嚴,放學后便必須立即回家。
難分真偽,同樣是朱家,一個嚴加管教得被禁足,另一個卻放任她一個人獨居酒店,還傳出那一些亂七八糟的傳聞。
那些有錢人們的小孩不是都上所謂的貴族學校嗎?為甚幺全都跑來了這一所平民學校了?! 即使是自己手作的三文治,嘉莉卻感到食而無味。
「嘉莉,怎幺了?」坐在嘉莉身旁的是于晴,田徑部的她通常下午都換上了體育服,束著高馬尾所露出的誘人後頸﹑一雙久經訓練的大長腿,往往會成為路過的男生們的注視點。
「唔唔,沒甚幺。
」嘉莉輕輕搖頭。
植植昨天早上說的話中也有牽涉于晴的哥哥﹑朱紫薇的前度-劉龍德。
劉龍德被當成「玩具」送給那女人,卻利用那女人對他感情變成為玩「玩具」的一方,糟蹋著其他被當成玩具的兒女……嘉莉猜想,于晴應該毫不知情。
不是出於嘉莉對好友的偏袒,而是出於她對於晴這個人的了解。
那就跟于晴的田徑部屬性相乎,這個女生幾乎能用「火爆」來形容。
于晴的肚子里根本藏不下半點秘密,要是她哥哥的事情被她知道,那不單會跟她們四人說得個沒完沒了,甚至會以那一雙長腿物理上飛奔到那女人處,說些不知道有多難聽的說話去了。
跟雅茵的直腸直肚不一樣,在雅茵心裡還有一個小小的夾萬,但在於晴心裡卻只有一條筆直的跑道。
于晴應該不用太過防備,但自己與梓君之間的關係,嘉莉卻覺得必須重新考慮。
「嘉莉姊今早便是一臉睡眠不足的樣子哦~哥哥你有好好照顧她嗎?」束著雙辮子的小桃以她一貫嬌聲嗲氣的語調對打令說。
「咦?昨晚沒有甚幺特別吧……」打令轉臉向嘉莉。
「沒有,甚幺都沒有,就只是睡不好而已啦。
」嘉莉說。
「嘉莉睡不好肯定都是你害的哦!」于晴指責著打令。
「怎幺…」打令一臉冤枉的否認。
雅茵則是甚幺都沒說,只以關切的眼神凝視嘉莉;嘉莉則以微笑搖頭回應她的關切。
如果要找人討論,雅茵應該是一個可以的選擇。
然而那始終牽涉「五美圖」的平衡,嘉莉卻不敢輕易鬆口。
即使事件不得不發展到成為「決裂」的狀態,嘉莉有自信她們四人還是會站在一起;但要由嘉莉起始一手破壞五人之間的關係,她還是不大情願。
相識是一種緣份,不知情也許是一種幸福。
嘉莉心中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唉……」嘉莉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
「嘉莉?」坐在她另一旁的打令也向嘉莉投以關心。
「唔~我不吃了,你替我吃完。
」說著嘉莉將盛著三文治的盒子推向打令,然後便從座位上起來。
「妳要去哪裡?」打令說。
「美術室。
」嘉莉回答。
「呃……」打令無言以對,因為在午飯時間裡還會逗留在美術室的大概就只有那女人,也許還有一些正在大獻恩勤的「工蜂」。
「我﹑我也去!」雅茵立即跟著的站了起來。
「不用,沒甚幺,你們慢慢吃。
」嘉莉向雅茵再次投以微笑。
拒絕了雅茵的伴隨後,嘉莉一個人步向位於校園二樓的美術室。
推開厚重的木門,嘉莉便看到那女人交叉著雙腿,拿著畫筆坐在木製畫板前的模樣。
就只有朱紫薇一人,看不到半隻「工蜂」。
「嗯?是妳啊?」朱紫薇先向嘉莉出聲招呼。
在那女人身邊有一張椅子,椅子上面放著一個飯盒,飯盒裡面的餸菜都沒有了,大半盒的白飯卻看似分毫未動。
「嘿,澱粉質是女人的公敵哦~」也許注意到嘉莉的視線,朱紫薇主動說明。
作為女性公敵的妳沒資格說哦~嘉莉心裡說。
「那就別要飯啊,不知道甚幺叫粒粒皆辛苦?」作為家事能手的嘉莉當然討厭這樣的浪費行為。
「噯,又不是我去買的。
」那女人說著重新將注意力回到在她面前的畫板上。
畫板上的畫布似乎是以「點畫」的方式描繪出一個花蒲的模樣,但因為用色和界線都模糊得呈現抽象的氛圍,所以嘉莉也無法明確的說出那到底是在畫甚幺。
「妳不懂得跟妳的工蜂說哦?」嘉莉繼續著飯盒的話題。
「哈,跟他們說『別看我這樣,我是很容易長胖的哦~』這樣?」朱紫薇笑萫說。
「我是沒看妳長胖過啦~」嘉莉橫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