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臣以為應該早日替皇上選納皇后,掌管後宮,如此一來,多少可以分散皇上對和禧的寵愛,遏止那宦官在宮裡喧囂塵上的氣焰;再來,新后可以穩定皇上的心性,這不可不謂天下百姓之福呀!」這些日子以來,皇太后的昭陽宮裡比往常熱鬧了好幾倍,大臣們多數都是來請動皇太后充當說客,為萬民之福去勸諫軒轅聞天,提及策立新后之事,今兒個已經不是頭一遭了。
皇太後端坐在交椅上,品著香茗,聽著施世郎滔滔不絕的奏論,笑而不語,神情慈祥可親,似有深思。
「太后︱︱」大臣們見上位毫無響應,欲再進言。
「好吧!要欽天監挑個吉日,奏請皇上,雖然他貴為帝王至尊,但還是希望納后讓他定心,去吧!我這個做母后的話,他或許還會聽進幾句。
」皇太后緩吹著杯中裊裊水煙,不禁想起三年前在她壽宴中出現的那一名花臉小宮人,記得他的名字就叫做和禧吧! 真要追究起來,那和禧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呢!當初若非她忽然發了急病,讓聞天分了心神,她不禁暗想,他寵愛和禧的放肆行為,很可能從三年前他初見和禧的那一天起,就已經開始了。
真是……冤孽! ***心,沉哪! 一陣沒由來的疼痛沈澱心房,姬絳雪總覺得一口氣就要透不過來,她站在午門壯觀雄偉的城台上,放眼遙望一片深宮重閣,隔著蜿蜒的金水河,紫禁之巔就近在她的眼前,向她宣赫著它的輝煌神聖、不可侵犯。
沉哪!她皺起精緻的眉心,縴手按著躺置在她胸口的養心珠,厘不清心中那沈如鐵石般的哽咽由何而來。
三天前,皇太后聽說了軒轅聞天溺愛男寵一事,忽然降下懿旨,欽選李貴人為後,經過欽天監選擇了良辰吉日,認為土二月舉行大婚最吉。
然而,此事呈表奏請多日,卻遲遲不見軒轅聞天給予任何響應,他一貫冷淡的態度,似乎不關己事。
她想開口問他,卻總是在話欲出喉的時候逞強了起來,刻意偽裝冷漠,彷佛她從未在意過他納后之事。
他,竟也就真的一句話都不提! 天!他可知道再這樣下去……她就要窒息了呀!滿滿的疑問不斷地在她的心頭浮涌而上,她呢?對他而言,她究竟是算什麼? 難道,她的存在僅只是一個……男寵?那麼,他的寵愛會不會只是一時的興起,遲早會消失在他對她失去了興緻之時? 一瞬間,姬絳雪眸底噙起兩泓近似淚光的燦亮,幽幽地笑了起來,心卻是沉到谷底,承受不起方才那霎時在她心裡產生的猛然覺悟! 不︱︱她竟連心……都給賠上了呀! 她愛他!她愛上了軒轅聞天!或許,早在許久以前,在海棠落花繽紛,猶如艷麗絳雪的景緻中,他霸道地擁她入懷,笑說她天真的那一剎那間,她的心,很可能就已經淪陷了! 所以,她為了他而竊喜微笑,不僅只是因為她得意於自己的計謀成功,順利地接近了他,並且搏取了他的恩寵!而是因為她已愛上了他,不自覺地在乎起他的目光,和他近乎縱容的憐愛……那是愛,她自以為! 然而,她為了他哭,卻僅僅只是為了心底幾近絕望的妒嫉;就算她真的獲得世上全力最大的男人憐寵護持,卻也是終她一生也不可能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 天真哪……他是第一個說她天真的男人……***風雪滿樓,天色黯沉得特別快,離初更尚且還有一段時間,阻霾的天色卻已經收束成一抹絳紫色的光暈,淡淡地斜映在西方的天邊,只怕再過不了片刻,就要盡數褪成一望無垠的黑夜。
養心殿中,幽紅輝煌的宮燈形成一條甬道,四周起了溫暖的金色火爐,盛著燒得火紅的無煙熱炭,抵禦著殿外侵逼的嚴寒。
太監、宮女們正忙著準備晚膳,他們的動作俐落迅速,絲毫不驚動坐在殿內批閱奏章的軒轅聞天,在他的身邊陪侍著身影清麗靈秀的姬絳雪,她一手拈提著袖袂,為他研磨朱墨。
這時,一名太監從殿外走進,他的手裡端了一隻銀盤,無聲地走到內殿,在御案之前跪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打擾引起了軒轅聞天的注意,他冷冷地抬起魅眸,看見太監手裡端著的銀盤,眉心不禁一擰。
姬絳雪眼波流轉,笑覷了一眼他近似不悅的神情,放下手裡的墨筆,款步走下台階,伸手接過太監手裡的銀盤,轉身走回他的側旁,盈盈笑語道:「皇上,不知今晚要寵幸哪位妃子?」軒轅聞天面無表情地瞥向銀盤,盤中凈是各色的象牙籤牌,代表著他後宮中成群的妃嬪,他抬起眸,望著她盈笑的俏顏,沉聲苦笑道:「妳這是跟朕玩什麼把戲?和禧。
」「這是敬事房例行的規矩,我只不過代勞而已。
皇上,你已經很久沒有臨幸妃子了,雖說縱慾過度不好,但可千萬別逞強,憋壞了龍體呀!」姬絳雪直勾勾地瞅著他深邃的黑眸,試圖窺覷他心中的想法。
聞言,軒轅聞天不怒反笑,隨手打翻她手裡的銀盤,各色的象牙籤牌散落一地,他驀然站起身來,往外殿走去,語帶邪惡的笑意道:「你們全部都退下!今晚朕要徹夜辦公,除了和禧留守,誰也不許留下!」「皇上……」姬絳雪被他打翻銀盤的舉動嚇了一跳,凝視著他高大的背影,似有不解地輕喚。
他……知道她是在故意氣嘔他嗎? 誰教他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的滿懷疑問視而不見?難道他就一心懸著納后之事,不再理睬她了嗎? 軒轅聞天看著下人紛紛告退離去,養心殿內為之一空,他緩緩回首抬眸,笑望著殿階上一縷纖影,勾起一抹阻邪俊美的笑容,冷笑輕哼了聲,道:「真是聰明的小雪兒,竟然知道朕正隱忍著呢!所以,妳才會想要提醒朕,有多久沒抱妳了嗎?」「不……我、我沒有!」她紅著小臉,矢口否認。
這……這男人!他怎能這樣輕而易舉反駁她的嘲弄呢? 是了!這幾天她竭盡所能地躲避他,總是再也無法假裝冷漠不在意之時,轉身逃離他;或許,她說錯了!真正視而不見的人……是她! 「有,妳該死的有!」柔冷的話音未落,他如靈禽般的迅猛身影眨眼間已經飄掠至她面前,恍如魅影般籠罩住她弱質的纖影,健臂緊箝住她如柳的腰肢,斂眸俯瞰她滿是倔強的容顏,饒富興味地笑道:「怎麼?想惹朕生氣嗎?」「不,誰敢氣你呀!」她別開羞紅的俏顏,偎在他的懷裡,低聲嬌嗔,心中不禁一甜。
「妳就敢!朕的愛娃,妳怎麼又瘦了?妳難道想逼朕再把妳扣留在身邊,一步也不準妳離開嗎?」他神色凌厲地瞪了她一眼。
「不,最近……胃口差了些,吃不下。
」她心中有太多事情要牽挂,想著、念著他納后的事情,心裡就一陣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