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著發酸的鼻子,知畫不忿道:「那你昨兒瘋了一宿,長了多少才學?」「你把眼睛閉上,我告訴你。」黑漆漆的眼珠轉了轉,王茂弟促狹一笑。 太想知道答案的知畫依言閉上了雙目,隨即便覺嘴上猛然被兩片柔軟覆上。 知畫驚睜雙目,小姐的鮮艷紅唇近在眼前,嚇得她手捂酥胸,連退數步直跌坐在一把梨花圈椅上,臉紅氣喘道:「小姐,我心好亂……」王茂弟尖尖的下巴得意一揚,「就知道你心也會亂。」知畫臉上突然顯露出一絲驚懼,「小姐,你打死我也不會再讓你出去了,瞧瞧你都學成什麼樣啦!」王茂弟俏臉一板,「閉嘴,再多話就……」「弟兒,你起了么?」一個溫柔的聲音忽然從樓下響起。 兩女同時大驚失色,知畫朱唇翕動,雖未出聲,王茂弟已能明了那是「夫人來了」四個字。 王茂弟依樣畫葫蘆的空聲張合了幾下小嘴,心有靈犀的知畫立即閃入屏風后開始收拾,王家小姐則飛快地撲到軒窗下琴案前鋪裙安坐。 樓梯聲響,一名體態豐腴,姿容明艷的美婦進了繡閣,王茂弟扭身抿唇淺笑,「娘,您早。」「唷,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竟然沒有睡懶覺。」婦人紈扇掩唇,眉眼間笑意難掩。 「娘,有你這麼說女兒的嗎!」王茂弟起身,抱住婦人胳膊搖蕩撒嬌,「人家昨夜忙了一夜女紅,還沒來得及合眼呢。」看著女兒委屈的模樣,婦人也故作驚訝,搖著紈扇笑道:「是嘛,那還不把綉作拿出來,讓為娘我開開眼。」「這個……」王茂弟犯起了難。 「怎麼,沒有?還是見不得人?」婦人眼中嘲弄之色愈來越濃。 「夫人,這就是小姐昨兒一晚上繡的。」丫鬟知畫捧了一塊綉綳呈遞了過來,不忘向著王茂弟挑了挑秀眉。 「嗯,不錯,針腳嚴密,綉工精緻。」婦人連連點頭,「真是長進了不少。」二女聽著誇讚,眉花眼笑地互遞著眼神,突然王茂弟神色一緊,順著她的眼光,知畫瞧見屏風下掉落的一塊男子方巾。 知畫盡量不動聲色地移了過去,就在快要觸到時,婦人聲音突然轉冷,「長進到主僕二人敢合夥騙我!」「女兒不敢!」「婢子不敢!」兩女嚇得匆忙跪地,王茂弟暗暗叫苦,莫不是被母親發現了昨夜行藏;知畫更是攸關生死,冷汗淋漓。 「這綉工會是你繡得出來的?肯定是知畫那丫頭的手藝,哼,成天舞文弄墨,女紅一點長進沒有,將來上哪裡尋婆家!」親娘誒,你可嚇死我了,王茂弟心口咚咚亂跳,起身陪笑道:「嫁不出去更好,女兒陪您一輩子。」「竟說瘋話,閨女大了哪有不嫁人的!」婦人數落了一句,帶著幾分愛憐囑咐道:「這些日子規矩些,你爹爹氣不順,別觸了霉頭。」「有大哥和二哥在前面頂著,爹有氣也發作不到我頭上。」王茂弟笑吟吟道。 「那倆小子比你精明得多,你二哥這幾天就沒歸家,你大哥一早就去赴雨花台文會了,」婦人嘆了口氣,「都是你三哥鬧得。」「爹還能真不認三哥哥了?」婦人苦笑,「這得看你三哥他自己爭不爭氣咯……」言罷起身,對著還跪在地上的知畫,婦人嗔道:「起來吧,地上涼,別再落下什麼毛病。」「奴婢不敢,奴婢欺瞞夫人,甘心領罪。」知畫老實巴交地說道。 「你也是一片好心,攤上這麼一個調皮的主兒,也是難為你了……」說著婦人便要上前扶她。 「娘,您別管了,這次給她長個記性,下次看她還敢隨便亂幫忙……」王茂弟幾乎是推著將親娘送出了繡閣。 「這丫頭,你這鬧得哪一出啊?」婦人一時沒弄清這閨女到底是站哪一邊的,就被推搡著下了綉樓。 王茂弟長舒一口氣,拍拍胸脯,揩凈額頭冷汗,神清氣爽地回了繡閣。 「你怎麼還跪著呢?快起來吧!」「我……我腿軟……」知畫癱坐在地上低吟一聲,從裙底取出那條男子方巾,隨即「哇」地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