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細細地想了一下,卻很快地把這個念頭拋到腦後去了。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談照顧這個鮮活的小生命。
她微微嘆氣一聲,有些不舍地將兔子放回草地上,便站起身來欲回到馬上去。
獵場仍是有些危險的,獵者手上的箭可不長眼。她還是儘快回到森林外的安全地帶,等待眾人回來罷。
她這般想著,便走向等在原地的棗紅馬兒。剛欲踩著馬蹬上馬去,卻不料手指還未觸到韁繩時,就猛的聽見身側傳來一道急促的破風聲。
青黛猛的一驚,腦中神經立即緊緊地綳在一起。她一驚慌,下意識地就蹲下身去。
電光火石之間,她的視線處似乎瞥到一支極速飛來的羽箭,帶著呼呼風響聲迅速地擦過她的頭頂!
青黛驚恐之餘,卻並未發覺頭部有疼痛之處。只覺得頭頂一松,似是束著頭髮的髮帶斷裂開來,一縷被射斷的青絲便隨著斷裂髮帶一齊墜下。
那隻破風而來的羽箭確是狠狠地射在樹榦上。
與此同時,那匹棗紅馬兒受了這麼一驚,便是長長地嘶鳴一聲地往周遭亂跑而去。
青黛幾乎被那陣冷冽的風帶著跌落在地,心臟狠狠地跳動著,腦子裡滿是生死一線的恐慌。驚訝地抬起頭看去,瞳仁便又是急劇地一縮。
眼前處,竟是騎著高大馬匹的宗元。他幾乎目眥欲裂,手中緊緊地拉著弓箭,弓飽滿如彎月,鋒利的箭尖正直對著她。
她眼眸不禁顫動著,十足地吃驚道:“宗元……”
宗元粗眉幾乎直豎,眼中滿是得逞之意,冷聲道:“呵,終於讓我逮到機會了。”
青黛驚愕住,她原本認為宗元只是對她有些偏見,卻不想他一直都欲殺她。
而宗元本是無機會可以殺掉青黛,卻不料今日她受邀來至獵場,身邊又恰好地無一人跟隨。
他只要假裝自己把青黛誤認成獵物,又不小心射箭將她殺害。事後督主即便是查出來了,要怎麼懲罰他,他都心甘情願。
他冷笑道:“你這惡毒女人,督主一向英明冷靜,卻因你屢次叄番差點誤了大事。”
“你活在世上一日,督主便一日不得冷靜!”
青黛聞言,呼吸亦變得凌亂起來。
她哪裡像宗元口中那般,能隨意左右秦肆的心思?且……宗元口中所說的大事,指的又是什麼?
宗元見青黛一副惘然模樣,更是一陣怒氣上涌,立即拉緊手中的弓箭,怒道:“既然督主不肯殺你,我就只能親手將你剷除掉!”
說罷,那張力十足地弓便將箭急急地送了出去。
青黛眼眸中倒映著極速飛來的箭影,心臟幾乎跳到嗓子眼處。那羽箭來勢洶洶,她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羽箭去。
也許她今日便會命喪於此!
然而千鈞一髮之際,卻又有一隻箭從旁極速地射過來,竟徑直將宗元的箭從中間射開,箭身咔嚓裂開一條縫,碎成兩截斷裂在地。
那隻突然闖入的箭便化作一道殘影,直直地釘在青黛前方几寸處的土地上。
羽箭的頂端仍在猛烈地顫動著,明顯能看出射箭人出了多大的力氣。
青黛驚恐地回過神,立即往箭射來的方向看去,就見林中似是有人正騎著黑馬快速趕來。
是……秦肆?
她頓時心中一喜,萬般高懸著的心終於有了著落點。
蔥鬱樹木投下的陰影,襯得秦肆愈發地陰沉瘮人。他高大挺拔,氣質凜冽凌人,恍若幽深林中走出的戰神。
秦肆好似很是生氣,面色陰沉,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如烏雲般的壓迫感,黝黑眼珠直盯著宗元,聲音冷冽如寒冰,“宗元,你好大的膽子。”
宗元見來人便是猛然一震,瞳孔瞬時睜大。他驚訝之餘,卻沒有半分辯解的意思,怒聲道:“督主,這女子留不得!”
此時的秦肆身上戾氣極重,似是一分人情味都不留。入鬢的長眉下,一雙寒眸如出鞘的刀刃,鋒利無雙。
他冷道:“東輯事廠最基本的規矩是什麼?”
宗元一愣,身形綳地如雕塑般。手指緊緊地捏著弓箭,卻不敢再將弓箭抬起來了。
“忠心。”
說著,他的面頰也跟著繃緊了,又緊緊地咬著后槽牙道:“若是不忠,便以命相抵。”
秦肆冷哼一聲,“你的命尚且留著罷。”
他不再理會宗元,兀自下了馬來,披著一身寒氣向著青黛走去。
在她的身前站定,深邃又夾雜著不明情緒的目光凝望她半晌,才微俯下身子朝她伸出手來。
那微顫著的手,似乎表明了秦肆的心中,一點也不平靜。
青黛仍舊沉浸在恐慌當中,目光有些渙散,心有餘悸。見秦肆伸了手過來,她不知為何,心中竟湧起一股複雜的暖意來。
秦肆似乎還是初見時、令人聞風喪膽的東廠廠督,她仍是要在他的羽翼遮蔽之下才能存活的苟且之人。
現如今唯一變了的,只有她的感情而已。
她心中一直堅守的底線似乎在一瞬間猛的斷裂,再也沒有可以拒絕他的理由了。
她竭力平復著紊亂不止的心跳,也試著朝他伸出手,緩緩地將手覆了上去。
他的手掌心仍舊是那麼寬大溫暖。
秦肆一接穩青黛的手,便毫不猶豫地將她攬入懷中,腳下一個點躍,便輕鬆地躍至黑馬背上坐下。
“駕!”秦肆隨即低喝一聲,那匹黑馬便立即邁著大步朝著森林深處跑去。
獨留宗元待在原地,他平時兇狠地粗眉,此刻卻有些鬆了下來。木訥盯著二人漸漸離去的背影,目光頗為凄慘,“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