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
風雪中,慢慢地行著一個人影。他披著厚重的玄色大氅,遮隱去了所有的雪沫。
他沉重而緩慢地前行,行至一處偏僻的牢房處。
此處的屋頂落白了,屋檐上倒掛下來一根根長長的冰凌子,就像—顆顆猛獸的獠牙,像一把把倒掛著的尖刀,光是看著,就叫人不寒而慄。
他推開沉重的鐵門,便見到幾名正認真站著崗的錦衣衛。錦衣衛面色嚴肅十分,聽聞著門處的聲響,見到來人,便無一不是施禮道:“見過督主。”
來人正是秦肆,他神色平淡,慢條斯理地抖落了大氅上殘存的落雪,隨即吩咐道:“你們都退下罷。”
錦衣衛們便都出了這間牢房。
秦肆抬起眼來,看向一側長長的漆黑甬道。盡頭處是一扇有些生了銹的鐵門,而那扇鐵門背後,便是關押著青黛的牢籠了。
大火大大火火
青黛此時正不安地在牢房之中來回踱步,面色尚且還有些焦慮,似是在思慮著事情。
在不遠處的鐵門傳來一道聲響時,她陡然一驚,心臟被嚇得慢了大半拍。
平日並無多少獄卒進來檢查,此時推門的人可是去而復返的柳玉?
柳玉可是遇到了麻煩處?
青黛多少有些不忍柳玉被牽扯進這個案子里,畢竟他只是一個無辜的人。
眨眼間,青黛的心裡兜兜轉轉地已經有了幾個猜測,卻無奈得不到證實。她只好怔怔地盯著鐵門處,看著那即將走進來的人。
鐵門被人從外頭猛地推開,刺出一道尖利的聲響,也激起了空氣中薄薄的一層灰塵,灰塵背後,露出了來人清晰的面貌。
青黛在看清來人時,瞳孔猛然—縮,眼中毫無掩飾地閃過了一絲驚慌情緒。
怎麼會是秦肆?
秦肆隔著一段距離遠遠地看著青黛,她眼中的驚慌失措,他自然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青黛怔仲地看著秦肆,心跳快了好些,在想起前幾日他的冷言冷語時,心卻又失望了下去。
她的喉頭處已經有了些哽咽,卻拚命壓抑著,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時一般平靜,“你來這裡干什3,
“你不喜歡本督來?”
秦肆低聲回應著,嗓音里透著若有若無的不喜。
他朝著鐵牢走近,皂靴踩在堅硬平地的聲音十分的沉穩,這聲音在青黛的耳中卻格外地刺耳。
秦肆一直覷著青黛不穩定的面色,直到他在牢前站定時,一雙猶如山中蒼鷹一般鋒利陰鷙的眼仍舊盯著她,“還是希望別人來看你?”
青黛聞言,心頭便是一沉,秦肆好似是發覺了柳玉曾經來過的事。她稍稍抬起眼,便與他那雙如黑潭一般的眼眸對上了視線。
秦肆鋒利的眼睛彷彿能夠看穿人的心思,她生怕被他看出了端倪,有些懼怕地垂下眸子去,也不敢作任何答覆。
秦肆知曉青黛與柳玉之間並無實質關係,但他卻因這青黛躲閃的眼光,心臟硬生生地疼了起來,猶如萬隻螞蟻啃食般又酸又痛。
而青黛的心裡,其實一直都在期待著秦肆能來看她,她有好多話想說,有好多話想解釋。但他真正地來到他的面前時,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胸中只堵著一股渾濁的氣體,散也散不去的,叫人好生難受。
這時,耳邊傳來―道細微的聲響。
青黛有些疑惑地抬起眼來,卻見牢門處的銅鎖已經被秦肆解開.銅鎖“嗒”地—聲墜落在堅硬的地面處,引起了不小的動靜。
鎖無了去,牢門自然就鬆了。
一隻指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推動著牢門,阻攔著她與那道玄色身影之間的鐵欄就失了去。
秦肆走進了鐵牢來,他的一副俊美又透著冷冽的五官,彷彿帶著―種天生的貴氣。只那麼單單地立在一處,便自成一股壓迫人心的氣勢。
他在狹窄的牢籠里尤其顯得身量高大,以往令她心安的高度,此時卻隱隱地讓她有些害怕起來。
他面色深沉,墨黑的眼透著濃濃的一股冷意,更是加深了青黛內心的恐懼。
“”青黛忍不住地後退了幾步,希望與他拉開些距離,直到她的後背觸及到冰涼的牆壁,再無路可退。
秦肆微微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暴露在視野中的青黛。他臉頰僵硬,似是咬緊了牙關,低聲道:“夫人為何避本督如蛇蠍?”
青黛聞言便是一怔。
夫人
他為什麼還要用這個稱謂?他難道不記得是誰狠心將她貶為階下囚的?
青黛深吸一口氣,努力鎮靜道:“事已至此,督主也不必再說這些場面話了。”
她頓了一下,又抬起眼。那雙清光滓艷的水眸仔仔細細地看著他,對上了他的眼,卻不能從裡頭讀出一分真情實感來。
“我只想問督主,你對青黛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秦肆微眯起眸子,沉默了一會兒。那高大的身子便走近青黛,在她面前站定,並俯下身子,直到與她的距離只剩毫釐,兩人的唇間相隔僅兩指,甚至能夠輕易地感覺到對方呼吸噴洒出來的灼熱溫度。
他抬起手來,乾淨白皙的手指撫著青黛微顫著的下巴,動作間輕柔若水,似乎帶著幾分眷戀。
這不禁令青黛回想起幾日前還與她溫存著的秦肆,那時的他也是這般溫柔的。
卻不料,下一瞬那溫柔的力道就開始往下移了,若有似無地撫過了她的脖頸,稍稍地停留在她的鎖骨處。
他稍稍抬起眼,眸中神色平靜,唇角的笑意卻是濃了叄分,“別人送給的東西,本督為何不要?”
青黛起初還有些不可置信,待腦中細細碎碎、拆文解字般地回味了一遍,她才發覺事實正是她所聽到的那般。
她腦中轟然變成一片空白,嘴唇顫抖著,鼻尖一酸,雙眸變得赤紅,眼眶裡也控制不住地流下一顆顆滾燙的淚珠來。
他原來……是這般看她的?
她一時之間沒了思緒,竟不知要該做出何樣的反應。手腳都有些鬆軟了,不知該擺何樣的動作,才能支撐著自己不倒下。
直到胸前一涼,青黛才恍惚發覺起來,秦肆停在她鎖骨處的手早就接著撫下去了,順勢撩開了她囚衣上的衣領,衣裳鬆散開來,隱約露出些隱約的白皙胸脯。
青黛心一驚,連忙伸著雙手要止住他的動作,卻不料反被他制止,一雙手臂竟都被他只用單手就壓在牆上,根本動彈不得。
青黛心裡已經浸了一層冷意,不禁顫聲道:“你……”
秦肆不急不緩地逼近青黛,直到鼻尖對著鼻尖,她清晰地看到了他微微上挑的眼尾。
秦肆涼涼地看著她,吐出的話語卻是比目光還要徹骨寒冷。
“臨死前,不再快活一次嗎?”
青黛聞聲,只覺得腦子轟地一嗡,繃緊的神經都裂開了似的。心裡揪成混亂一團,五臟六腑都泛著疼。眼中的淚水控制不住地朦朧泛濫,卻依舊能清楚地看見……
秦肆那雙逐漸有了情慾之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