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沈冬至換好衣服提好包,她下樓,細細的高跟踩在樓梯上,三個男人都站起來抬頭看她。
韓城上前一步詢問:“出什麼事了?”
沈冬至搖頭:“沒事,我出去一趟,今天不用等我吃飯。”
說完沈冬至頭也不回的離開,她從車庫隨意開了一輛車,白色的跑車身影很快消失在別墅外的路上。
*
三個小時后,沈冬至來到新京第五看守所,雖然譚宗銘的自首被攔了下來,但那是私下的,譚宗銘還是按照程序被送到了看守所,他本人也對此不知情。
將車停在外面的路上,沈冬至提著包走到門口,門口已經有人等著她,看到她當即微微鞠躬抬手。
“關小姐,這邊請。”
沈冬至點頭,大約是為了不落人口舌,譚宗銘被單獨關押在一棟單獨的偏僻小樓里,樓層也是單獨的,她跟著所長來到樓里,一行人上樓,所長在樓梯口的位置停下,再次對她微微鞠躬。
“關小姐,就在最裡面的那間,您請,我就不打擾了。”
沈冬至點頭,她一個人穿過長長的昏暗走廊,這裡沒有窗戶,高跟鞋的回聲特別明顯。
走到最後一間探視室門口,沈冬至推開門,一眼就看到坐在桌旁的譚宗銘,他靠著椅背,一手放在桌上,依舊是以往的不羈姿態。
見來人是她,譚宗銘的眼裡沒有驚訝,從他被人請到探視室開始,他就知道應該是被攔下來了。
沒辦法,小姑娘現在厲害了。
沈冬至手指一抖,直接把手裡的包狠狠砸向譚宗銘。
——這個混蛋!老混蛋!
哎喲,小姑娘生氣了。
譚宗銘起身,趕忙將包接住,裡面應該都是些女人用的瓶瓶罐罐,摔壞了他要賠的。
沈冬至砸了他還不解氣,她走過去捶打譚宗銘,原來還想用腳踢,但又怕高跟鞋給他踢壞。
她使了真力氣,譚宗銘還真的覺得有點疼,他把包放在桌上,伸手將小姑娘抱在懷裡,任由她胡亂拍打。
“有病!你是不是有病!”
說完沈冬至抬頭抬手,正想一巴掌狠狠打在譚宗銘臉上,卻被譚宗銘的神色震住,遲遲下不了手。
——他低頭看著她,神色無比溫柔寵溺。
小姑娘的手揚起,卻沒打下來,譚宗銘握住她的手,輕輕拍在自己臉上。
“不疼,使點勁。”
沈冬至吞吞口水,她退後一步,將自己的手抽出,又把頭髮理好。
“收拾東西,跟我走。”
譚宗銘又坐回了位置上,神色姿態都很明顯。
——他不會跟她走。
沈冬至知道他的頑固,她在他對面坐下,平復好呼吸后問他。
“為什麼?總要給我一個原因。”
譚宗銘搖頭,意思是沒有原因。
沈冬至不知道他離開譚家的始末,但她還是嘗試了一下。
“譚家呢?你不想報仇嗎?”
譚宗銘再次搖頭。
他看著小姑娘努力思考卻沒有話語再說的模樣,心裡既心疼又欣慰。
——心疼她留不下他,開心她長大了,沒有選擇撒嬌求他。
她知道,那樣沒用。
淋了半夜雨,又在看守所坐了一夜,譚宗銘的西裝已然皺巴巴的,他起身,將西裝解開,袖口領口都理整齊,走到沈冬至面前。
沈冬至抬頭看他。
他俯身,將沈冬至的椅子轉過來,雙手捧起沈冬至的臉。
“閉眼。”
沈冬至閉上雙眼。
譚宗銘垂眸,吻上她的唇,含住她的嫩肉吮吸,再挑開她的牙關,用舌頭堵滿她的小嘴,汲取她的甜美。
一吻結束,沈冬至睜開雙眼,譚宗銘也鬆開她。
“回去吧。”
凝視他的眼眸,沈冬至好像突然明白了譚宗銘。
——他老了,並且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他就像一頭奔跑許久的野狼,遍體鱗傷不堪重負,他還恨著譚家,但他已經不想復仇或者說沒有心力去復仇了。
他認命了。
於是在癱倒之前,他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自殺,撕咬最後一口后帶著他曾經的戰果離去,要麼坐牢,變成一具無聲無息的行屍走肉。
那時候他或許真的會同意譚厲維,留下一個孩子。
“譚宗銘,你想自殺對不對?”
沈冬至的聲音很輕,但譚宗銘卻被沈冬至問得一愣,反應過來后他笑笑,沒有回答。
沈冬至知道他的意思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想法,生氣?難過?還是不甘?
她只是不知道譚宗銘為什麼會選擇第二個,他明明應該更想有尊嚴的死去。
——沈冬至還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她抓緊裙子,譚宗銘俯身擁抱她,他撫摸她的頭髮,輕嗅她的發香。
“小姑娘,加油。”
沈冬至整個人一軟,她知道,她救不了譚宗銘了,譚宗銘可以是曾經的她,但她卻不是譚潤深。
譚宗銘鬆開她,他雙手插袋,一邊看著她一邊笑著後退,然後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安靜的等待沈冬至離開。
沈冬至沒有動,她側對著譚宗銘,嘗試把通紅的眼眶憋回去,然而沒用,一滴淚還是從她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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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宗銘覺得小姑娘哭也是好看的,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但他不能再幫她擦淚了,會不舍。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冬至的情緒好像終於平復了,她長吐一口氣,伸手擦去眼角的淚珠,然後拿起桌上的包站起身。
她沒有看譚宗銘。
“好,那我走了。”
譚宗銘笑著點頭。
沈冬至的眼淚又要冒出來,她提著包轉身離開,在走到門口握住門把手的時候,她的手一緊,突然回頭看向譚宗銘。
譚宗銘又笑,也看著她水潤的眼眸。
沈冬至垂眸,想起了譚潤深曾經的話。
——“其實四叔是個善良的人。”
既然留不下,那就送他最後一程吧。
而且他為她做了那麼多,她總要滿足一頭老狼逞能護崽的小心思不是嗎?
她將門把手握緊,抬眼毫無保留的看他,身體放鬆,神情像個完全沒有戒備的孩子,眼神也清澈到了極點。
“譚宗銘。”
譚宗銘溫柔的看著她。
“你是我的英雄。”
譚宗銘一下感覺有什麼東西哽在了喉嚨里。
他放在桌上的手一抖,眼眶跟著一熱,就連嘴角都忍不住抽動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