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蘇垂下眼瞼道:“坐。”
顧采立在原地半響,看著她良久,最後屁股扭著坐在她身側, 高連識相的退出去,他立在暗處幫兩人守門。
畢竟皇后是他帶來的,若是被人察覺,他第一個就跑不了。
屋內兩人心思各異,晏蘇開門見山道:“皇後娘娘不好奇晏蘇找你,所為何事?”
顧采唇角勾起,還能是什麼事。
將軍府的事她都聽說了。
皇上下令封晏卿為郡主,前去和親楚國,她既然時刻關注將軍府,就不會不知道將軍府即將兩對大婚的事情。
一對正是眼前這個,晏將軍。
另一對,晏蘇的妹妹,晏卿。
那個她曾見過一面,單純無比的丫頭。
她先前還想著該怎麼樣攪黃親事,現下有人替她出手了。
顧采一想就瞭然,晏瓊就現下依舊認為太后的死與晏蘇逃不了干係,再加上她每日在枕邊推波助瀾,晏瓊此刻只怕對將軍府恨之入骨。
可晏卿去和親。
是顧采沒預料到的。
邊關還在戰亂,她也聽說失了幾座城池,但是怎麼都與和親聯繫不上。
朝中的事情她雖不是全然知曉,但是有她爹爹在,戰況究竟到哪一步,還是明了的。
和親,這個提議實為突兀。
今日她爹爹聽聞消息,已經去宮中詢問晏瓊了。
對和親一事,她暫時沒分析出利弊,還沒做打算。
顧采伸出纖細十指,她端詳片刻道:“晏將軍如若是讓本宮來看看你的遭遇,本宮看到了。”
晏蘇狀態實在稱不上好,只是憑一口氣硬撐著。
顧采妝容精緻,坐在晏蘇身旁光彩照人,越發顯得晏蘇晦暗,她瞥眼看在晏蘇身上:“若沒事,本宮走了。”
她說完話就起身,晏蘇也倏地跟著站起,顧采往後退一步,戒備看著晏蘇,只聽得晏蘇道:“皇後娘娘,可還認得此物?”
她說罷手指指縫落下一塊玉佩,紅繩穿起。
顧采錯愕,她來不及掩飾自己情緒,神色本就複雜,現下更是怔愣。
她想扯笑,嘴角蠕動,嘴角沒揚起,倒有幾分不倫不類。
顧采嗓音沙啞道:“這物你是從哪來的?”
事到如今,晏蘇也不再和她賣關子,直接道:“顧小姐贈送的。”
她說的是顧小姐贈送。
而不是皇後娘娘贈送。
因為送這物時,她還不是皇後娘娘。
“姑娘,這是我宰相府的信物,你救過我一命,若是有難可以來宰相府找我。”
晏蘇面色平靜,眼眸清明,她道:“皇後娘娘,可曾想起什麼?”
顧采咽口水往後直退,她不敢相信那人真的是晏蘇。
其實後來也曾懷疑過,只是晏蘇在她心目中向來光鮮亮麗,從未穿過那破爛的衣物,髮絲凌亂,全身惡臭。
與其說是不信,倒不如說是想要說服自己。
那人不是晏蘇。
那人,若是晏蘇,那她的復仇,多可笑。
她想手刃的竟是自己恩人?
顧采面色蒼白,拚命眨眼,她往後退到門框邊,直搖頭,倏地準備起身往外走,晏蘇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顧采轉頭對上晏蘇細緻眉眼,她唇角哆嗦,沒說出一句話,晏蘇眼神定定看她,將她手掌掰開,玉佩放在裡面,她合上顧採的手掌,聲音溫溫道:“顧小姐曾答應晏蘇有難會幫忙。”
“晏蘇只求顧小姐能讓晏卿免於此難。”
顧采視線只落在玉佩上,目光灼熱,這塊玉佩,她想象過無數次再看到會是如何模樣,更甚者她想過,此生再也見不到。
萬沒想到,會在此刻。
會在這人手上。
顧采狠狠閉上眼,她腦子凌亂。
“我,我想想。”
顧采匆匆落下這句話就閃身離開,她匆忙到連本宮二字都忘卻了,晏蘇看她離開的背影與高連重合,她嘆口氣。
能不能救下晏卿,就要看顧采了。
晚膳時,未央宮裡丫鬟匆匆來去,顧采坐在庭院里深思,她手指上還纏著紅線,玉佩垂在一邊,她雙目無神,思緒漸漸放空,想起了和無明初遇的時光,純真無邪。
一直到遇到晏蘇,她都保持那份單純。
後來碧柳山莊出事,她鑽進牛角尖,只想復仇,只想讓晏蘇,讓將軍府,讓晏瓊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