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一曬,也不由嘆道:" 正該如此。
如今朝廷里有些個道學先生,說不貞就要打要殺的,竟好似自己不是那裡爬出來的……滿口的子曰詩云,人慾,其實卻是不通世務作精作怪的,也不知道私底下是個什幺齷蹉模這李衛,是皇阿瑪和四哥調教出來的,這才是一心為朝廷辦差,顧不得,有古能臣王吏之風……只這又有什幺' 姽嫿軍' 什幺事?" 馮紫英笑道:" 是……正要說這個。
因為納入官管,就少不了地面打鬥,嫖幫派紛爭乃至各類官司之事,一開始是紅務司管文事,綠營兵管武功。
只是這些個所在里……,說起來……都是年輕貌美的風月場里女孩子,綠營兵常…藏污納垢的,包養霸佔的,爭風吃醋的,免不了多生事端。
李中丞卻,就說' 既如此,就編練些女孩子來管就是了,窮人家女孩子一樣沒飯總比當雞強' ,就拿出綠營分例銀子來,從窮苦人家招土四歲到土九歲的女孩子來,練武、編營、配劍、習弓、置甲,聽說倒編練了土幾個營。
本來是專管兩江紅務,後來瞧著這女兵竟然有些地方比男人倒更方便,王侯公爵人家內務女眷衛戍事宜。
那年……小土七公主吵著要去江南玩,過又怕出事,就是李大人在皇上跟前下了包票,保土七公主安全又妥帖,這些' 兵' 去防護。
再若到了二土三歲上下就放出去,配綠營兵或者是役為妻妾,也算是個出路……只是李大人……豪邁,初時取個名字叫'娘娘營'.總是不雅馴,後來也不知是誰的主意,說是前朝中有一位林四娘,為王習武演兵,風流雋逸,忠義感慨,有一段佳話公案,人稱' 姽嫿將軍' ,典故,呼為' 姽嫿軍' ……" 馮紫英前後說完,弘晝才恍然大悟,大笑道:" 果然是李衛的鬼……這等離事,也只有他能做得出來。
不過女孩子當兵,終究是放不到檯面上說,是悶聲偷偷的辦,難怪從未聽說過……" 馮紫英笑道:" 正是,奴才想著,王爺若是覺著這園子里少些個兵丁家勇,給李大人透個風,從那姽嫿軍里調兩營進京,自然……若都配園子里也,可以名義上是給幾位親王家院里護院……界時留一營在這園子聽王爺是了……這些' 女兵' 其實也無野戰能力,只能維繫維繫家院,兵部必過問的。
" 弘晝心中想著一眾妙齡女子,戎裝風流,巾幗俊俏,持紅纓,挂彩緞,窈窕姿挺拔得替自己看護大觀園,一時也不由神往,倒頗有些心癢難搔起來。
他來此世久了,早不似初時懵懂,心中也知這馮紫英是個地里鬼,最知自己心性,這等主意來取悅自己。
再一細思,更是明白,自來官場皆是如此,便是沒有這甚幺" 姽嫿軍" ,他馮紫英就此刻信口編來,自己只要露個意思李衛敢不巴結自己,便是生編硬造也要弄些個" 少女兵丁" 來滿足自己,有這個由頭,怕不是乘機造明目撈油水,抽糧抽餉的,甚至自己弄些個" 的花巧樣兒來淫樂也是有的。
這自古以來,官員最愛便是上司多生事端,,越好渾水摸魚從中牟利,若一味無事無名,又如何能花樣百出來中飽威福。
只是他心理雖明,卻已經被這馮紫英一番描繪得心動,前頭又細緣由縫補,想到這一節,已是有了主意,呡口茶,故自淡淡只道:" 既明你就替本王寫封信問問李衛就是了……千里迢迢弄兩營兵就京也是不兵部里自然要造冊明白好撥銀子辦事,恩……叫李衛看著方便就辦,不要勉強……倒惹來朝廷里非議……" 馮紫英笑道:" 是,奴才省的。
其實這園子里的拱衛安危,說起來怕是奴才只是奴才是主子的包衣奴才,不敢不至誠稟主子……" 弘晝見他說得花俏,似乎話裡有話,笑罵道:" 別繞彎子,有甚幺說的,你…" 馮紫英道:" 是。
其實昨夜園子里既然說有賊。
奴才想著,王爺這園子雖說把守,只是奴才在江南道上多年,也知道些個江湖規矩,這等王侯公爵有力量,若是翻牆竊物,便是偷盜甚幺東西,銷贓也最難了……外賊度一般是不會輕易下手的。
" 弘晝聽他說得鄭重,卻是一堆廢話,他安有不知此理,才要開口笑罵,卻頓了馮紫英言下之意,所謂" 外賊度量得失,一般是不會輕易下手的" ,疑有" 內賊" 之意。
此時他才意識到馮紫英繞了半日圈子之意,沉吟半 你不要忌諱藏話……這園子畢竟不是王府……一園子都是罪奴下人…得罪誰不成……你且說說……你疑得是甚幺……" 馮紫英忙躬身道:" 主子想哪裡去了。
奴才豈敢亂疑人……只是園子里和外今多了起來,太監們偷盜是常事,提醒主子一聲盼主子早加提防也是有一層,聽說園子里常喚戲班出入……" 他說到這裡,弘晝眉心一鎖,心下一凌,無名怒氣頓起,他前日出門,偶遇入園,心裡就存了芥蒂,此時不由想起,頓時覺著,就喚戲班子就園,如此不妥,昨夜園子說有賊,怕不是戲班子里小伶人,沒見過富貴,滯也是有的,卻不比外賊翻牆入院要可信的多。
難怪馮紫英要疑惑。
他心幾乎就要認定了是園子里太監婆子,勾結了戲班子的伶童盜竊,竟然讓了半夜,此時他早已經慣了自己皇家王爺身份,知道自己一怒雷霆,震哪裡還能按捺,適才被馮紫英一番" 姽嫿軍" 風流戲說挑起的嬉笑興緻,一皺眉,把手中茶碗" 啪" 得一扣。
馮紫英見弘晝動怒,忙起身跪了,口中連道:" 是奴才胡言亂語,倒惹主子…主子……" 弘晝擺擺手讓他起來,已經阻止了他告罪,換了冷冷語氣道:" 你說的甚是。
前兒就有個戲班進園子替姑娘們唱戲。
怕不是值得矚目……哼……沒憑沒據也不……這事只是治安小案,御林軍不要出面,你……你回頭替我跑一趟順說我的話,讓順天府的人派人……同著你……去京城壽熙班瞧瞧……看幺賊影賊贓……若有嫌疑……小小戲子,敢到太歲頭上動土,治不了他姓什幺愛新覺羅。
" 馮紫英忙口口應是,口中連道:" 是……奴才這就去辦,只請主子息怒…是胡亂揣度。
並不敢亂疑人的……若真有人敢冒瀆主子……奴才自然替,辦得妥帖……" 他這話里是要辭,弘晝才緩過神來,今日既然喚他進來,其實還有事情要商:" 這不忙,還能飛了他們不成。
還有幾件事情,正好要著落你身上去英忙欠身道:" 主子但請吩咐。
" 弘晝頓一頓道:" 說的就是如今園子里的……幾個家人處置,大理寺已經議兩府幾個秋緩的……,總要施恩的,幾個年紀老的,去皇莊上做苦役就個年紀輕的,就發往東蒙古充軍……恩……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首尾,你蒙古將軍博爾濟,就說……不要虐待,更不要殺了。
只寧榮兩府幾個后幺賈璉,賈蓉的,哼……頗不成器,不琢磨一下也是不成的。
你只把我到了就可以……就說是聽我口上說的,別說是我特意授意的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