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過林間,有桃花隨風飄飛而來,花瓣似雲,似頑皮的精靈,在她的髮際眉間起舞,又輕輕飄落在她肩頭、頸間。
陸醒的視線順著一片花瓣,落到她的鎖骨處,又順著微微凌亂的衣襟滑進去,探下去,他眼眸幽深如黑海,喉結輕輕滾動。
她現在就在他懷裡,如那夜一般,髮絲凌亂,雙頰嫣紅,眼波似水,勾動他身體里強制壓下去的,不曾真正熄滅的火。
他不能控制地憶起她在他懷裡,在他身上嬌吟顫抖的那些瞬間,憶起他掌下單薄玲瓏的身體,唇中柔軟肌膚的甜美,以及那讓人迷醉的梅花酒的芬芳。
他的視線讓她心狂跳,身體像要燃燒起來,他的目光似劍,似刀,挑開她身上的衣衫,讓她像是赤裸呈現於他面前,那眸中蘊含的欲色又像是無盡的旋渦,吸她陷入、引她沉淪。
危險的、卻又有致命吸引力的,令人目眩神迷、身不由主的情慾的旋渦。
她不敢與他對視,垂下眼,卻清楚瞥見他身下幾乎衝破衣衫而頂出的山峰,她絕望地閉上眼睛。
……完了。
她心道,危險並未完全過去,年行舟也還不知在哪裡等著她,而她卻頭腦昏昏,只想把他撲倒,粗暴地扯開他的衣衫。
要剋制,要……忍耐。
何況他什麼也沒做,只是一個眼神,一個擁抱的動作,就讓她幾乎無法自持。
她大力推開他,起身取下腰間的酒壺,咕嘟嘟灌了一大口梅花酒。
“李陵——”他沙啞的聲音響起,她轉身,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你什麼都別說,也什麼都別想。”
陸醒舔舔嘴唇,胸膛起伏著,半晌冷靜下來,低聲道:“抱歉。”
李陵拍拍衣擺上的塵土,四處張望,“行舟就在這附近,先和她匯合再說。”
他沉默地站起身來,兩人在桃林里轉了片刻,找到了在一株桃樹下盤膝靜坐的年行舟。
年四靜靜聽完,抬眼看了師姐一眼。
“這麼說,有個精神意念很強大的人隱藏在這裡?”
“沒錯,”李陵道:“含珏沒有這麼強大的精神力量,一定另有他人在背後控制他、引導他。”
她看了陸醒一眼,陸醒頷首,語氣不容置疑,“今晚起,你與年姑娘就搬到逐月堂,我們已經暴露,萬事小心為妙。”
年四沒說什麼,叄人出了桃林,往鳳陽城內迴轉,李陵與年四當夜收拾了東西,去了逐月堂。
李陵直睡到次日中午,才起身梳洗好,坐在池邊的石凳上,瞧著桌上的一塊東西出神。
陸醒把兩人安置在逐月堂內一處叫做歸雲的小樓內,樓前有一渠池塘,時值正午,塘中清波粼粼,碧綠荷葉展開優美身姿,托著顆顆珍珠似的晶瑩水珠,水珠兒盈盈爍爍,在陽光下滾來滾去。
池邊一排楊柳隨風輕拂,枝條垂在欄杆外,不時有丹青閣弟子分花拂柳而來,好奇視線在這位女子身上停留片刻,又離開。
“在做什麼?”耳邊一道聲音響起,李陵應聲抬起頭來。
陸醒撩起衣袍下擺,在她對面坐下。
柳梢空隙間投下的一線陽光,正好照在桌上的一塊石頭上,大小形狀像是人的心臟。
“你說奇不奇怪?”李陵道,“昨晚攻擊我們的人偶雖然是幻覺,但我從其中一個人偶胸膛里挖出的這枚心臟,居然是真實的,並沒有隨幻覺消失而消失。”
陸醒拿起那東西,在手中掂了掂。
“沒什麼奇怪的,”他回答她,把東西放回她面前,“有的人凝造出幻境,需要用真實的東西引動,你運氣很好,捉到一個真實的人偶。”
李陵笑了笑,拿起那東西,摸出袖中一枚小銼刀,審視片刻,小心地從邊緣挫開。
陸醒瞧著她的動作。
“這東西,就是人偶的樞紐?”
“對,”她沒抬頭,“大多數人偶是以磁石作為心臟的主材,可以牽動肢體做出各種動作,這塊東西倒有點特別。”
“特別在何處?”
她瞥他一眼,“不知道,我還在研究。”
陸醒朗聲笑了起來,“怎樣,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多謝陸閣主。”
他笑意略斂,沉默片刻說:“不必見外。”
李陵割開了那塊石頭,裡面有多種銅片鐵片精密地嵌合在一起,構造極為複雜。
她眼睛亮了起來,驚嘆一聲,搓搓手,摸出袖中一支約摸五六寸的長針,輕輕撥動石頭內的彈片。
“你袖子里究竟還有多少工具?”陸醒忍不住問道。
“永遠不要問偃師這種問題。”她頭也沒抬,只微微笑著回答。
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池上清風徐來,她專心致志地撥弄著手中東西,好半天才停下動作,甚為滿意地把長針收好,將石頭放進一個錦囊里。
她抬頭一看,陸醒還坐在她對面,身姿挺拔,天水色衣袍淡如天邊浮雲,風盈滿袖,飄然清舉。
她想起昨夜他黑色衣衫下倴張的身體。
這真是……對比太強烈,令她心思歪到了別處,不能自己地浮想聯翩。
師父曾說,人都有慾望,情慾也是其中一種,沒什麼值得羞恥的,雖然要學會克制,但也要懂得合理紓解,否則壓抑過余,便會扭曲、生變,成為人心中隱藏的毒蛇,在不經意的時候噴出可怖的毒液,化為陰暗而強大的力量,若是意志不堅,很容易被摧毀,被控制。
就如含珏那樣,他心中對師父隱秘而不能出口的慾望,終將他扭曲成魔,在魔物煞氣的侵蝕下喪失了理智,丟掉了身為偃師的操守,做出和師父一模一樣的人偶供自己糟踐,這樣下去,情況只怕會越演越烈,完全被心中的陰暗魔性所控制。
“在想什麼?”他冷不防出聲問道。
“含珏背後的那人……”她喃喃道:“他抓住含珏的慾望和弱點,引誘他服食幽煌果,控制他掌握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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