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呼嘯著直衝入天際,在高處如天女散花一般噼啪爆開,點點星光照亮天際,美不勝收,薛錚心下卻是一沉,“不好,得速戰速決。”
他朝年行舟看過去,她氣喘吁吁,體力明顯已透支到極致,另兩名黑衣人步步緊逼過來,她深吸一口氣,雙目一閉。
薛錚知她想要引動望舒功法,怕她筋疲力盡之下無法壓住亂息,忙伸手扣住她脈門,後退一步,引動自身的羲和功法,使出羲和劍法第一式“撥雲見日”。
瞬息之間,他手中鐵劍頓時金光大熾,劍芒如火星漫空墜落,烈如火焰,又瑰如彩虹,幾名黑衣人眼前一花,暫時無法視物,待雙目適應之後,視野之內卻再無兩人的身影。
不一會兒數名黑衣人碾塵而來,與叄人匯合,在林間大肆展開搜尋,遍尋不著之下,悻悻出了密林。
薛錚抱著年行舟,一直躲在一株樹下的一個隱蔽獵洞之下。
她緊緊握住軟劍,被他牢牢地箍住腰,因力竭而動彈不得,但心口急劇起伏著,身體也在微微發著抖。
他死死摟著她,待聽得上面紛亂腳步聲漸去漸遠,又等了一會兒,這才放開她。
她雙目發紅,但情緒已平息下來,薛錚此際已全然明白她的異常所為何來,默然一陣,起身扒開洞口的樹枝,往外頭看去。
林間悄然無聲,天邊已泛起蒙蒙的灰白,漫長的一夜已然過去。
“走吧。”他道,“先去找個落腳處再說。”
兩人回了小院,收拾了東西,帶著斷臂的人偶去了街對面的一間客棧,要了二樓的一個房間。
薛錚將窗戶推開一線,這個房間正對著逸風樓,從窗戶斜斜看過去,對面那小院的情形也能隱約收入眼中。
年行舟一直悶不做聲,自去凈室打水沖洗了身體,將身上汗濕的衣服換下,出來便上了床,面朝著牆壁躺下。
薛錚看她一眼,低聲道:“你好好休息吧,他們一時半會應該還找不到這裡來。”
見她背著身子沒回答他,他心內嘆息一聲,將目光轉向窗外。
也不知過了多久,思緒紛亂之下,年行舟朦朦朧朧睡了過去,夢中似又回到八歲那年的那個慘夜,她在水缸中蜷縮著身子,聽得外頭動靜已無,這才流著淚爬出來摸到門口,卻見外頭一名黑衣人背對她,正用劍去挑地上的一具屍體。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躲在門后,從門縫裡瞧出去,那黑衣人剜下一塊帶著刺青的皮膚,沒有耽擱,即刻收劍而去。
凄冷的月光照在瘡痍遍布的村落里,地上血流成河,海風捲起腥風血浪,將她吞噬。
年行舟驀然睜開眼睛,翻身坐起來。
此時已是午後,一道明亮的陽光透過窗紙灑落進來,有細小的浮塵飛舞在光暈之中,屋裡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薛錚閉著眼,正坐在一邊的塌上打坐調息,他已換了一身藏青色衣袍,濕潤的頭髮在頭頂束了個馬尾,眉心緊蹙,額上有細汗。
她看了他一會兒,下床走到他身邊。
“你這樣不行。”她輕聲道,伸手輕撫上他熱燙的臉頰。
薛錚睜開眼,卻將頭一偏,避開她依偎上來的身體,摸出懷中那本羲和劍譜放在塌上。
他猶豫了一會兒,起身走到窗前。
“你……儘快回碧雲洲去吧,另找個人修習羲和劍法,等你劍法大成之後,再去尋他們。”他避開她的眼光,瞧著窗外道。
年行舟睜大雙眼,“你什麼意思?”
他笑了笑,笑容中有一絲苦澀之意,“我身上很可能流著渠山氏人的血,你不必勉強自己。”
他停了停,又道:“他們的目標只是我,只要我沒有和你在一起,你便不會有危險,你快走吧。”
她沉默片刻,“那你呢,你打算怎麼做?”
“這你用不著管——”他拿起桌上的鐵劍,轉身朝門口走。
“薛錚,你給我站住!”她在他身後大聲道。
他遲疑著轉過身來。
她怒氣沖沖地盯著他,“我問你,一個人的出身,自己可以選擇嗎?”
他只凝視著她,沒有回答。
“你身上流的血,你能選擇嗎?”
他垂下目光,只看著手中之劍。
她走到他面前,語聲放柔下來,“我再問你,你想不想和我合修羲和劍法?”
半晌,他低聲答:“想。”
“那不就行了?”她唇角微揚,再度伸手撫上他臉龐,“我選你,是認定你這個人,跟你的出身,跟你的血脈,沒有任何關係。”
她抱住他的腰,把頭靠在他胸膛上,“我只要你和我合修望舒劍法,別的人,我誰也不要。”
薛錚胸腔中的心臟急速跳動起來,掙扎了一下,將她微微推開,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的眼睛,低聲道,“可你現在和我在一起很危險……”
她迎著他的目光,微微笑道,“我不怕……而且我也不會再衝動了。”
兩人對視著,半天沒說話,他的呼吸一聲重過一聲。
“哐當”一聲,長劍被丟到桌上,他一把抱起她,跨了兩步,直接將她抵在窗邊的牆壁上,俯身便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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