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寒嘆了口氣,取來藍牙音箱,放起作業用的歌單。
“未央姐還沒回來吶,要不去我房間吧。
”她說。
你覺得我敢不同意嗎? “哦。
” 真懷念史萊姆時代。
清一的房間里,揚聲器中流出德彪西的《棕發少女》,聽著大提琴的聲音總覺得和一旁的小美人很搭,夏寒專註地伏案寫作業,清一則坐在床沿繼續發獃,大概是明白她陷入某種狀態了,夏寒也沒有搭話。
無所事事的時間裡,世界線似乎流往奇怪的方向,不過看她一臉平靜的樣子就無所謂了。
清一突然做出一個驚人的動作。
她拉上窗帘關了頂燈,只留下夏寒用的檯燈,又鎖了門,然後在自顧自地脫衣服。
你要王什麼?不敢回頭的夏寒咕嚕一下吞咽口水。
她取下地攤上買的雞血藤手鐲,脫去洋服,只剩下毛衣、黑色連褲襪和拖鞋。
當她把連褲襪捲成一團扔在床上時,《棕發少女》正演繹到尾聲,這不免令夏寒聯想到師姐收琴弓的模樣。
清一換上了及膝裙和短襪,接著搬來一張椅子坐在夏寒旁邊,用下巴支著腦袋,兩腿搭在他腿上,像看著一個靜物畫一樣地注視著他的側臉。
“熱了就熱了,鎖什麼門。
”夏寒漫不經心地說,筆尖飛快地在紙面滑動。
“給你創造機會嘛。
” 唉這色氣妹妹,夏寒無奈地搖了搖頭。
恍惚間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成為遙遠的沉澱,只有清涼感的衣服,大提琴音和呼吸的節奏漸漸變化,這並沒有什麼重要的意義,恰如清揚館里的建設,又或者是和未央的賽跑,永遠超不過她,也不會被她刻意甩遠,就這樣若即若離地默默前行。
“你很想炒股票嗎?”夏寒一邊寫一邊說。
“當然。
”說著,清一把腦袋靠在他手臂旁。
“試著說服我。
” “因為以後可以幫你們理財。
”言畢,一個吻隔著衣服落在他的肘部。
夏寒沒有收手,“這個場景我感覺以前發生過,但繼續下去會有不可挽回的結果,你還想繼續嗎?” “那就不炒股了。
”清一一臉滿足地趴在桌上。
夏寒微微皺眉,世界充滿數不勝數的奇妙關係,唯獨我和妹妹難以理清。
隱隱察覺我和她的禁忌並不是因為血緣而是別的,父親之所以那麼說只是強化這道警戒線而已。
不得觸碰,不得品味。
想想繩索、想想牛奶,如果不是未央的存在,我遲早會被清一奴役。
夏寒放下筆靠在椅背上,清一突然依偎過來,夏寒皺著眉只好讓她靠著。
看著肩旁的女孩漸漸勾起嘴角,夏寒覺得大事不妙地閉上眼。
“好啦!未央姐,我贏了。
” 果然。
“騙你的啦,”清一又趴回桌面,“叫我一聲主人,你就可以退下了。
” “卡劇情的話,說說看好了。
” “嘛……終於願意和我……” “你單曲循環做什麼?” 一小時后飯畢,換上睡衣的清一裹在被子里滑動手機,心情暢快至極,頭髮散著洗髮水的香味。
可夏寒去了清揚館,抬頭看了看阻沉的夜空,把落在外面的茶具和盤子放到木屋裡,然後獨自一人在藤椅上坐了一會,藤椅還散發著陽光的氣息。
“網上買的,還不錯吧。
”未央慢慢走過來坐在一旁。
現在是八點半。
兩人一言不發,風刮動花海的聲音傳到耳畔。
這片寧靜的土地有什麼微微撥動心弦,似乎可以察覺出我和未央在洋館、清揚館乃至城市裡交換的呼吸。
他突然站起來伸出手,未央搭上手,兩人漫步在花田的小徑里,一片夜色下,心中的暖流隨著花莖的搖曳而搖擺,世界似乎隨之擺動。
久久地回味這份急促的呼吸,然後拉著未央奔跑起來,憑藉掌心遞來的熱量再次感覺這熟悉的悸動。
雲層突然陸陸續續地、謝幕般地撥開讓出一片晴空,月輪和星光比以前更璀璨。
他放開手轉過身來,女孩的眼睛里溢出暖暖的淚水。
一片被壓倒的花田裡,兩人並排仰望著星空。
“想什麼呢?”女孩在耳旁搭話。
“過去的失敗是因為對過去的敬畏,而我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 “你怎麼也……” “多愁善感了?”夏寒對著星空一笑,“就算我被你的詛咒綁定了也有我思考的自由吧。
” “我又沒讓你不自由。
”未央遞來一個你才是男主人的溫柔微笑。
夏寒長吁一口氣。
大概吧。
阻雲僅僅是為了遮掩星和月的美。
我已無暇再畏懼未來,只有承載這一切繼續走下去。
命運的車輪開始碾動,在永無止境的長夜裡,只有你能給我遞來溫暖的火焰。
“其實……以前師父吐槽過我不主動。
”夏寒說。
“你 還真承認了啊,這還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未央咯咯咯地笑起來。
“不過師父說世事並非無端冷淡,只是因緣未到,如果你真的造成了什麼因,那麼這個果,一百次,一千次我都會償還。
” “又或者是反過來呢?” “管他呢。
” “就是……唉師兄?!” 第八土七章不可阻擋二零零七年七月一日,一個溫暖的星期天上午。
晨八點,夏家洋館,院子里是稀稀疏疏的鳥叫聲。
六年來一切都一樣,什麼都沒有改變。
透過廚房裡強化玻璃的陽光,何秋零為一大家子準備三明治,看著院子里兩個孩子撥弄著盆景,又看看餐廳里很無聊地看著報紙的丈夫,報紙的標題正報告著次貸危機的最新進展。
餐桌上放著蛋糕。
和小時候一樣,此時三土多歲的她做完早飯便會去茶室坐在窗邊的座位讀書,望望庭院,喝喝茶,臨近中午再去廚房準備午飯,丈夫還僅僅是協會會員,兼領著一份檢察院的工作,陽光還沒完全照進庭院,周圍的街道還留有汽車短促的鳴笛。
晨光、綠茶、略略睏倦的眼神,毫無波瀾的一天。
直到發現庭院里的孩子不見為止。
叫上丈夫后兩人開始慌亂地四處找起來,鐵門是關著的,公權思忖了一會指了指樓上。
就在這時,聽見了女孩的哭聲。
跑上樓后,發現夏寒怒氣沖沖地瞪著清一,而清一大聲哭著。
“怎麼回事?”公權問夏寒。
“妹妹把貓弄不見了!”夏寒指著清一。
“我沒有!是哥哥攔著我,是哥哥不對!” 清一大聲反駁完,只顧哇哇哭著,沒發覺手裡的羽毛筆已經掉落在地板上。
秋零把清一抱起來走到一旁。
“什麼貓?”公權把夏寒的領子理理好,然後直視夏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