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夢,那只是過往的雲煙。
清晨宮人為華璃梳妝時,她的心緒還不曾恢復,鏡中的美人云鬢花顏,卻鬱郁不歡,那樣的憂愁只讓見者心憐,恨不能將天下的一切奉於她,祈她一笑展顏。
元霆走的早,今兒是大朝日,天未亮就起駕離去了。
他不在時,華璃尚能自由幾許,尚宮去備早膳了,上妝的幾個宮婢年紀中有年歲大的,她思量前後,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可知永平侯府的雲二姑娘”
永平侯府是大小齊后的母族,一朝出了兩位國母,齊氏貴極天下,縱然兩位皇后皆逝,也是榮寵依然,哪怕是繼后華氏上位,也沒能讓華家佔了多大風頭。
而齊雲兒,是永平侯的嫡女,比起華璃,她更勝太子妃之位,若非那年元善廢了腿華璃做了齊王妃后,齊雲兒還曾鬧騰著要做側妃,後來才漸漸沒了消息。
替華璃選簪的宮婢頓了下手,神情有些怪,看著華璃竊竊說到。
“雲二姑娘么投繯自縊了,年紀輕輕就早去了,便前幾月的事兒。”
“大膽在娘娘面前胡說些什麼,還不出去”
尚宮將人趕走了,身旁的人也退了出去,華璃卻久久坐在妝台前不動,未施脂粉的面慘白的驚人,不動未動的杏眸,忽然落下了淚,繼而她笑了起來,越是笑,眼淚便落的越多。
前幾月自縊了
尚宮心驚不已,也不敢開口多言,趕緊使人去前朝告訴皇帝。
“出去你也出去”
她又哭又笑的樣子似是瘋了一般,尚宮哪裡敢走,招了幾人來在近處警惕著,生怕華璃突然做出什麼事情來。
元霆來的很快,殿外的唱和聲還未落下,他便疾步入了殿中,金龍靴踩的沉響,待看見華璃癱坐在角落處,他遲疑的上前去想要將她抱起來,可是還沒靠近,她突然抬頭看向他。
那眼神可怕極了。
“阿璃”
“你說,你把誰和他葬在一起了你說啊”
她喊的撕心裂肺,元霆半伸在空中的手僵住了,他本是滿心的擔憂,這會卻都化作了冷笑,乾脆蹲下了身去,視線和她平齊,黑沉的目幽幽冷寂。
“我道是為了什麼呢,怎麼,現在想起問了好,朕告訴你便是,是齊雲兒啊,她跪在地上求朕把她與皇兄合葬的。”
驀然,華璃劇烈的顫抖著,滿眶通紅,淚水落個不斷。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是她啊你怎麼可以”
她伸手便朝元霆的臉揮來,他輕而易舉就擒住了她,纖細的腕骨上血玉鐲晃動著,血一般的妖艷襯得她手臂更生瑩白嬌弱,他卻沒有半分憐惜,狠力一捏。
“怎麼就不可以畢竟她與皇兄也有過夫妻之實,與他同躺一個棺槨直到化為灰燼,也比你這連房都不曾同過的王妃合適吧”
這一刻,他也不遺餘力的嘲笑著她,畢竟心已經太痛了,怎麼還能讓她好過。
“你住口”
華璃目瞪欲裂,藏不住的驚恐和慌張,她甚至不敢再聽見元霆說話。
早朝還未結束,元霆聽她出事了便急急趕來,未見到她之前,他心中擔憂惶恐無比,卻怎麼也沒料到,她的不正常只是因為此事,這如何叫他不氣惱。
他勾著唇笑的輕蔑得意,帶著報復的心,繼續說道:“這可是元善親口選擇的,他要齊雲兒,而你是他不要的。”
元善不要了,他才有了機會奪回來,千方百計的想對她好,她卻什麼都厭惡,這不公平元霆甚至都快不知道了,自己對華璃究竟是愛還是恨
“不可能,不可能你騙我元霆你騙我”
她尖叫著朝他撲了過來,想傷他,元霆只抓住她的雙肩,就將她給重重的抵在了角落,看著近乎瘋態的她,他驟然有些失力和無助。
“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皇兄確實最愛你,可是他也愛別的女人,阿璃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真正的只愛你一人啊”
他忽然想起那日的元善,中了劇毒的他倒在地上,狼狽的咳著血。
阿霆,哪怕是我死了,阿璃也不會愛你的,她只會恨你,恨你讓她失去了我。
到了現在,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元善哪怕快死了也在笑,他那是在笑他的白費心機,在笑他的痴心妄想,更是在笑他太蠢了
他能用最殘忍的方式除去他在這個世上的痕迹,卻是怎麼也不可能除去他在華璃心中的痕迹。
她會記住他一輩子。
這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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