睽違二年又三個多月的親密關係,讓明柔興奮地睡不著覺,先是幫瑋婷穿上備用的睡衣,之後又想起她明日會沒有衣服穿,沒有意識到自己開始微發燒,仍跑去幫她洗衣服,雖然只是在隔壁,但也因為房間跟外頭跑,冷熱交替,讓她忙完回到房間才意識到不舒服,趕緊去吃一包感冒藥再戴口罩,躺在床的另一邊不敢靠太近,怕傳染給她,就這樣看著美麗的人兒慢慢沉睡。
這間宿舍是程聖芬的建築師弟弟所屬的畸零地,發揮巧思建構成四樓半的套房式透天樓房,一層樓分割為三間七坪半的套房,多出三坪左右的畸零小空間便作為晒衣間,每層樓各備有一台洗衣機,原本是想出租給附近的上班族,恰巧程聖芬需要,也就一整棟承租給她。
明柔那層樓另外一間是汪子潔,所以這層樓都是舊識,原本其他二人時常有伴侶來找,讓單身的她羨慕,但今晚瑋婷的到來,令她開心不已,雖然人不舒服,心卻是滿足快樂的。
早晨被自己的手機鬧鐘叫醒的瑋婷,頭痛欲裂,痛苦哀鳴一聲,手撫著頭,眼睛微開,發現不是自己的房間,「這裡是哪裡?頭好痛!」
往旁邊一看,怎麼會是…明柔?瑋婷意識幾乎清醒,低頭瞧見自己的穿著,原來昨晚不是夢,而是真的發生關係。
凝視多少夜裡在夢境相伴的人兒,內心悸動不已,伸手想觸碰,甚至想擁抱入懷,苛責又再度襲擊,眼角落下一行淚小心地離開床,見人兒翻動身體棉被半離身,顢頇地走過去為她蓋妥,再轉身披上外套摸索地走去浴室,在門外找到自己的衣服,一同拿進去。
簡單沖洗自己的身體之後,走出浴室驚見牆壁內掛著一張大幅自己在東部的照片,瑋婷的淚水又再度落下,明柔對自己的思念如此明顯,卻一再被傷害,令內心苛責更深。
轉身想逃離,卻聽見咳嗽加上急促呼吸聲,趕緊返回床邊,「哪裡不舒服?」
「呼…吸…器。」明柔緊皺雙眉,面露痛苦地撫胸口。
瑋婷慌了,「在哪裡?」在書桌上看到一台類似的機器,趕緊拿過來,為明柔戴上呼吸罩。
稍微好轉之際,明柔撐起身體,讓瑋婷抱在懷中,心想真好。
「好點沒有?」
明柔耍賴地搖頭,環摟瑋婷腰間的那隻手收得更緊,讓她起疑。
「你好了,我就必須離開。」
瑋婷掙紮起身,走到門前被圈在一個熟悉的懷抱之中,雙眉緊皺起來,懷念不已的感覺,卻帶給自己很深的罪惡感。
「姐,不要走!」
「不!」瑋婷搖頭。
「姐,一切都不是你的錯,為什麼要把過錯都攬在身上?」
瑋婷持續搖頭,「是我害了你。之前是教授,現在是你,你們都因為我所帶來惡運…」淚水又滑落。
「不是!真的不是。姐,你不能離開我。」明柔死命抱著瑋婷。
瑋婷忍住內心的痛苦用力扳開腰間的手,「讓我走好嗎?」
明柔失望地低著頭,「為什麼你一直這麼逃避,就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你?這二年多來我每天期盼你回來,重新接受我。是不是嫌棄我不夠成熟?」
瑋婷淚水狂流地搖頭,「不!」
明柔轉身走向床鋪坐下,「都怪我當初一時貪心想體會拉力賽的情況,所以才換來這樣的結果。害了士宇哥受重傷,媽傷心難過,姐自責地遠走他鄉,到現在還不肯原諒自己。害大家這麼慘,我受傷是應該的,喚不回最愛的姐也是活該,因為我是最自私的人!」
明柔越講越大聲,到最後又開始咳嗽,呼吸不順,瑋婷發覺不對勁趕緊又拿來呼吸器,被推開掉在地上。
「我…不…要。我…活該!」明柔更將自己包在棉被裡面。
瑋婷心急,「不要!」拉開棉被,拿來呼吸器,狂按開關卻沒有氧氣出來。
「怎麼辦?壞了!」眼見明柔呼吸開始不順,想起學過的急救技巧,瑋婷立即將明柔躺直,頭微仰開始口對口人工呼吸。
就這樣折騰幾分后,明柔的呼吸才平順下來,瑋婷鬆了一口氣,心疼地輕撫她的臉頰。
「我…好多了,你可以回去了。謝謝你!」明柔緊閉雙眼,轉頭躲開瑋婷的手。
瑋婷的手懸著,這是她要的結果,但心卻好痛,緩緩起身,「你還是要去醫院一趟,我請gwen過來。」
「不要管我!」明柔微弱地回答。
瑋婷又再度揪痛,還是拿起手機撥打出去,卻是在門外聽到手機鈴聲,於是走去開門。
「gwen,我…」瑋婷看著程聖芬跟嘉琪、汪子潔走進來。
「我知道!我帶她去醫院。嘉琪去拿著呼吸器,直接找維修師,子潔幫忙帶人到我車上。」
程聖芬將人拉起,汪子潔靠過去,「程總,我來!你需要開車。」
汪子潔俐落地把人背起,程聖芬幫忙扶住,瑋婷緊跟在後頭,嘉琪拿著機器關門。
來到醫院掛急診,程聖芬通知蔡家人,大嫂佳恩要立刻趕過來,瑋婷避諱蔡家,原本想搭計程車回去,但被程聖芬攔截。
「我載你回去。子潔留在這裡就好,等會嘉琪就會過來接她。」
二人一路上都沒有交談,瑋婷心情低落一直望著窗外。
直到瑋婷的社區保全門口,下車之前程聖芬才開口:「你的臉色也不好,要注意身體,明柔我們會照顧得很好。」
瑋婷點頭,苦笑回答:「謝謝你!」
望著瑋婷的背影,程聖芬搖頭嘆息,撥出電話,「喂!賴董啊!還在睡?昨晚是喝多少?該醒了。…你的執行長跟車手,一個感冒,一個在醫院。」
「啊…!怎麼會這樣?好!我去看看。」
這件事讓眾好友們對她們的事束手無策,蔡家人知道瑋婷回來台灣。
過年的時候,明柔跟去年一樣低沉,只有跟一歲多的姪子玩才會露出一些笑容,一家人都知道她依舊為瑋婷的事而心情不好,今年不同的是人回來了卻不接受她。
忙完祭祖的事情之後,蔡母走過去,「今年怎麼沒有去找小雅跟阿為他們?」
「小雅跟男朋友正在討論婚事,阿為跟阿家也都忙著陪家人、女朋友,只有收假前最後一天,才能應付我這個間人。」
「怎麼會這麼說?」
「不然呢?事實就是這樣啊!」
明柔仍持續跟姪子玩遙控賽車,臉上沒有露出過多的表情,讓蔡母擔心她是否決定什麼事而沒有說出來,會是完全投入賽車界嗎?一顆心忐忑不安。
晚餐過後,蔡母的愁眉引來媳婦的關心,「媽,你怎麼了?」
蔡母抬頭看向佳恩,「小耀呢?」
「跟明揚一起洗澡。明柔在房間打電腦,我發現她把劉小姐的大海報換成賽車的,不是最愛劉小姐嗎?會不會是那天有什麼事發生?我再去問清楚好了。」
蔡母點頭,「我問過秀璟,他們化妝品通路公司的網站,就是明柔寫的。那天你問過嘉琪,知道劉小姐跟明柔交談過,之後就發生明柔呼吸不順送醫,我想他們應該有事情隱瞞我們。」
「媽是認為,那天明柔的事是劉小姐引起的?」
「應該是明柔想求復合,劉小姐不答應,才讓明柔沮喪地傷害自己,也拿下她的海報,唉!」
佳恩看著眉頭深鎖的婆婆,「媽是擔心明柔會因為這樣把精神全數投入賽車圈內,我們會更加難以約束她?」
「嗯!明柔的個性我清楚,所以才這麼擔心,她換賽車海報就是最好的證明。」
「媽,我覺得癥結點是在劉小姐,我想她出面規勸,明柔應該會聽她的。我去問問看,她們之間是什麼問題,再來想辦法好嗎?」
蔡母想起那天瑋婷通知明柔出事的那通電話,自己所講的那句話,應該是重傷到她,「怕她介意我們。」
「我去問秀璟,劉小姐的情況,總要試試看。」
「再等等吧!」
相對蔡母的顧忌,佳恩卻是認為瑋婷雖然有難言之隱,但應該會幫忙。
明柔確定無法挽回瑋婷,在年節之後做了一個讓蔡母擔心的事,宣布將成為職業車手,這讓所有人錯愕,車隊老闆賴文超被眾矢之的,直喊冤枉,因為他被明柔以換車隊作為威脅才逼不得已地答應。
程聖芬不答應,只同意她可以請假,案子依舊分配給她,為了就是將她綁住。
澳門車道賽,明柔首度參加,就有好成績,獲得季軍,眾人開心慶功。
蔡母實在無法接受,更是擔心地終日皺緊眉頭,明揚生氣地過去找人,但明柔仍不放棄賽車。
「為什麼不讓我去賽車?現在的老闆很照顧我,不是劉總。」明柔被打癱坐在地上,嘴角有血。
「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轉,就四處賽車,一點都不體諒媽的心情。你知道她擔心到夜裡都在哭,害怕你要是呼吸不順發生意外怎麼辦?這是再好的老闆都沒有辦法顧及的事。」
明揚握緊拳頭看著最疼愛的妹妹,心想為什麼她會變得如此叛逆?
「再給我二年好嗎?我就會退出賽壇。」明柔擦拭嘴角的血,淡淡地說著。
「二年內你能保證什麼?或許你沒事,但是媽就要吃藥抑制之前差一點發作的憂鬱症。」
明柔低頭不語,也覺得自己變自私了,但是失去姐的心情難以平復,她只能藉由賽車來宣洩,誰能了解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