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初媚月 - 第126節

但是曦月的內心情感並不比其他人少,其實很豐富。
只是家族長期以來的禮儀教育,再加上由於破魔師的職業特性,要求曦月必須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將風範。
這也很好理解,畢竟,如果連專業處理神秘靈異事件的破魔師都手足無措、驚惶恐懼的話,那對於不知情的其他人來說,引發的連鎖恐慌效應可能是空前的。
但是,很多棘手的事情,是無法從書本上直接獲得知識,必須逐步自己摸索,而失敗的容錯,相當低。
所以恐怕破魔師的職業生涯,心理壓力會比較大。
哪怕據說有正規機構專門進行心理輔導和培訓自我疏導的能力,不過明白書本上的知識是一回事,真正的實踐到自己身上,又是一回事。
這種事情,曦月在解決結界的時候,也曾經忍不住地對我傾述過。
曦月目前的表情有點僵,但是我判斷,這是一種覺得比較麻煩,所以必須要多加思考策略的意思,而並非是危險艱巨到無法解決的地步。
果不其然,她接下來的開口,印證了我的判斷,「嗯……其實,最後那個怪談……那個怪異基於的架構,我們所有人都很熟悉。
說不定,河君也給它的存在,貢獻過『信念和土壤』呢。
」「嗯!?是架構著什麼樣的傳說呢?」我又一次瞪大雙眼,盯著曦月,懸念已經把我的好奇心都吊起來了,看她會說出什麼話來。
據我所知,我們學校雖然號稱歷史悠久,但是建校應該也還沒有超過百年才對。
當然,如果把曾經在學校的舊址上建設起來的私塾、田舍也算進去的話,那就沒完沒了。
普遍架構在學校的傳說,並且我們所有人都很熟悉,連我也貢獻過「信仰存在」的東西? 我們學校並不是什麼宗教性質的學校,雖然是建校的時候有過好幾位當地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捐獻土地這樣的饋贈,不過這麼多年來,都是像是所有正常的學校一樣的授課,並沒有特意地偏袒某個宗教。
再加上我們這裡雖然是小地方,好歹也是有道路通往大都市的,並非是什麼離群索居的封閉之所,有著什麼像是恐怖遊戲里這樣那樣的獨特詭異傳說。
所以哪怕是流傳在校內的怪談,也都是可謂是人畜無害的稀薄故事。
那麼,只能換一種想法嗎,也就是非常普通,就好像是空氣一樣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因為太過常見,以至於所有人都知曉其存在,但是都有意無意地忽略掉嗎? 「嗯,還是想不出嗎?看來需要一點提示呢。
」明坂曦月並沒有過多的設置懸念,張開了唇角。
「班主任……不,或者說是老師對於學生的天然的權威性。
」等等,聽到曦月那麼一說,再回想一下,那個黑色的人影雖然完全沒有容貌,五官也模糊不清。
甚至連身上的穿著也不太像是現代的便服,雖然壓根沒法從輪廓上辨別到底是哪個時代的服飾,但是還是給我一種非常強烈的印象——那是一身穿著在工作場合的非常正式的服裝。
再加上對方那高出幾個頭的身高,但也好歹在正常的人類身高範圍內,卻又不像是美國的什麼扭曲扁平的鬼影那樣高到可怕的地步。
曦月接下來的話,算是印證了這個猜想,「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是歷代的學生,對於想象中的老師的某種畏懼和敬畏,然後再編纂怪談故事裡無意識中添加進去。
再然後,就是毫無特徵的虛幻怪談,在不斷的談論、描述中開始變得飽滿、生機勃勃了。
到最後,也就變成如今我們看到的樣子。
大概類似於地縛靈之類的存在吧,對於人類的威脅性甚至比移動的人型傀儡還小。
但是……只要還是學生,相性上就是絕對的不利了。
」我表情木納,一言不發。
聽到曦月指出的怪異背後依託的真實背景,我的第一反應是:喂!不,這不可能吧! 因為太過正經,太過日常,以至於到了第一時間本能的覺得好笑了……但是,似乎真的可以講得通。
黑影的怪談故事,無頭無尾。
但是始終巡視著教學樓、並且追擊過晚的學生這兩件事情,在想通過反過來思考,居然也在某種程度上印證了這個猜想。
至於招致不幸的結尾的話,被班主任約談並且叫家長,還有比這個更不幸的事故嗎? ………………………………………………就好像變成自修課的時候,彷彿風吹過草叢一樣,不知道從何處來,講台底下就出現了嗡嗡嗡的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
由於聲源幾乎遍及整個教室,也就找不到什麼罪魁禍首。
整個教室也就變得好像夜晚時分的草叢那樣,看不到某個具體的聲源,但是就是有著無數的蟲鳴輕微、不顯嘈雜的響起。
然後這種生機勃勃的野生景象也不是總能持續下去,在某些時刻,突然之間,就好像所有人的脖子被扼住那般,僅僅在一個呼吸之間,教室里又莫名的變得鴉雀無聲。
一般來說,就是有班主任或者其他教員正站在門口、窗邊,這樣的位置注視著教室里,於是大家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一個個正襟危坐好像很用功的樣子。
那隻怪談身上自然流露出來的威嚴感,其實也就是歷代的學生無意識地針對於原型的敬畏,反倒給從怪談故事的母胎里誕生出來的怪異,進行了加持。
而我和曦月被對方拍擊后,心裡出現的感覺,恐怕就是不幸的學生被老師逮住,被迫做檢討時,積年的負面情緒咯?! 這樣一來,的確危害性非常輕微,但是反過來說,對我們而言就棘手很多了。
我和曦月都沉默下來……我是因為哭笑不得。
而曦月,則是在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看我?! 我的臉上又沒開花,有什麼好看的?! 這一次,曦月用一貫平靜的表情看著我,由於沒有附加什麼特別的輕微動作,只能認為,她現在就是想看我了。
是在尋求我作為普通人的見解嗎,我搔了搔臉,隨便找了個理由應付過去,「看來是有點棘手啊,不過既然是地縛靈的話,破魔師對付的手段應該不少吧。
」對此,曦月坦率的承認道:「如果只是普通的因為個體的執念而誕生的縛靈的話,無論是用咒術退治還是供奉起來化解戾氣都很簡單。
只不過,基於眾人的信念而生的就很麻煩了。
附帶一句,我本人沒有退治過這種級別的『靈』的經驗。
」「哦。
」我一時茫然無言。
曦月還在看我,然後由衷的說道:「河君,真的是非常的堅強呢。
好厲害,我也要多學習呢!」我搔著臉的動作停滯了。
然後,我發現曦月的手還搭在我的脈搏上,以著好像問診把脈一樣的方式按著。
少女垂下眉目,臉色羞澀的讚歎道:「雖然只是地縛靈,但是基於流傳在校園裡的怪談故事的因素,它的特性對於這所學校的學生來說是特別難以防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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