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淵沒說話,沉灼槐自知行為逾矩,在擁抱完她之後便悄然消失了,她一個人在房間里靜坐片刻,直至有人敲響了房門。
“我是影二,”男人的聲音隔著透風的木門飄進來,“殿下吩咐我前來協助顧小姐調查。”
不再是影一,而是影二,陌生的音色令她有一陣恍然:影一已經死了,死在她謀划的行動里,伏湛如今也依然陷入昏睡,而關鍵證據雖然被掌握著,卻依然不足以證死衛旬——她第一次這麼想弄死一個人,衛鞘想奪位就讓他奪去吧,衛旬必須爬。
“我知道了。”她低低地回答。
為什麼衛旬會在這個時候派人去拿證據而不是事發當時就去取?他那個時候應該是沒有意識到替罪羊的掉包,妖女一名恰好符合他希望達到的效果,只是縛鎩刑場攪局是他始料未及的,那麼在此之後衛旬難道不會懷疑嗎?為什麼一直沒有人來拿證據呢?昨晚的局面顯然充斥著疑點,一是時間上的“巧合”,二是目的上的衝突,這隻能證明這個遠在西京的衛旬手眼通天,已經提前知曉了他們晚上的行動,特此派人前來攔截……難道衛鞘身邊有間諜?
越來越亂了。
她自詡看過全文叄遍,但真的就能因此掌控全局嗎?不…那些作者沒有寫或者一筆帶過的地方太多了,就好像一幅畫上的留白,這些空缺都需要她去經歷、去填補,且代價是未知的,她必須選擇好每一條路,儘可能避免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摩擦。
她暗暗有了一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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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行動確實有不便利的地方,但也有一個好處:體型小,這樣她可以藉助影二悄無聲息地潛進大皇子的宮中,不過畢竟是皇宮,不可能想去就去想走就走,她必須要衛鞘幫忙把她帶進去才行。
於是當晚衛鞘從西京回到泉寧時,便瞧見了門口掰著手指苦等的顧某人。
“何事?”衛鞘覺得她應該是念及白天里自己對伏湛的關照,於是過來道謝的。表面上的好事做多了做久了,他早已學會了如何應對平民的道謝,在腦海中大致盤算了一番后,他心情舒暢地等她開口。
顧臨淵扭扭捏捏一陣,她可不確定這種高度危險很可能暴露的事情衛鞘會同意做,但她必須試一試,於是她絞著手指抬頭望著男人,用平生最軟的嗓音捏著嗲嗲的腔調小聲道:“殿下,能不能明天帶我去皇宮?”
衛鞘:?
就這?
衛鞘一面為她還不開竅而擰起眉頭,一面沉聲道:“去皇宮做什麼?”
“這種事情……”顧臨淵環顧四周,一副隔牆有耳的模樣,“怎麼可能放在這裡講是吧,我就是想近水樓台,先跟您提一嘴。”
衛鞘眉頭間的皺紋加深了。
但感受到腳旁小女孩殷切的目光,以及那亮晶晶的眼底閃爍的狡黠的光芒,他猛然來了興緻,哼笑一聲:“聰明。”便邁開長腿踏進府中,顧臨淵見他往一般談論機密事項的偏閣去了,便知道事情有了一部分著落。
……
“說吧,你又有什麼計劃?”衛鞘往高位上一坐,又是那個不怒自威的叄皇子。
顧臨淵給他打預防針:“這個計劃比較冒險,也就是說需要殿下您的協助。”她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說服他,但她那點能讓他妥協的自信就在於,據她所知衛鞘並不是一個老實人,這種有野心還有膽子的人往往願意去嘗試高風險的途徑完成他們的野心,比如最簡單的造反。
衛鞘一聽到需要他的協助,眉頭一挑,露出森森白齒,“怎麼個協助?”他微抬下頷,顧臨淵立即會意地湊上前,小女孩身高不夠,只能踮腳來湊,絮絮叨叨說了一番,一時堂間安靜得甚至能聽見遠處侍女們奔走的腳步聲。
“……總之,我始終堅信機會與風險並存,能力與天命抗衡。”
衛鞘斜睨著她堅定的面龐,勾了勾唇角。他想起此前從暗衛口中得到的某一份信息,再對比現在她稚嫩的五官,很難想象那種事情單靠她一人便能完成,也證實了她確實存有實力,他不妨…信任她一分。
“事先說好,我只負責帶你進宮。”他垂下眼,虎口卡著茶杯,指腹細細摩挲著杯壁,“若是事情敗露,影二會率先鎩了你保全我,這是肯定的。”
顧臨淵咬緊下唇,這是她第四次直面他的殺意,擺在明面上談論確切的生死還是第一次,他點明了一個既定的死亡結局,目光森冷一瞥,像是在警醒她:這個機會只能成,不能敗。
“落子無悔,”她迎上他的視線,回以一笑,“畢竟,成事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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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皇宮這個計劃不會寫很多嗯嗯因為我好想早日寫小顧和小伏還有許久沒見的小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