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暮雲里(1v1) - 第二百零九章(2)反派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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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渺的荒原,曾經是漫天黃沙的源頭,太陽灑在戈壁灘乾燥的土地上,每一寸泥沙都如黃金般美好且殘忍。如今的金黃色已然凋敝,被厚重的冰雪所替代,蒼茫一片的素白,甚至填平了傷痕纍纍的溝壑,顧臨淵及目望去,在地平線的盡頭,她看見一頭由冰構築的狼對天長嘯,四周冰棱伴隨著他們的靠近而越來越多、越來越龐大,它們的根系盤錯在雪狼腳下,猶如雪花的圖案般規則且美麗,它們昂首、直面裂隙,由棱生棱、由刺生刺,侵蝕黃土、凍結天壤,將整片荒漠不可逆轉地改造成了凍原,構成了一方屬於冰雪的死囚牢。
“流銀翎王他……”顧臨淵扯了扯伏湛的衣袖,後者臉色一沉,顯然也與她一般有著不祥的預感。
他們走近了那頭冰狼。它的周身依稀可以感受到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息,它的爪下,一團黑泥構成的不明生物被冰牢牢封凍,已經失去了生命力——渾沌!兩人都心知肚明。
所有魔族在拚死一搏的境況下才大概率出現這樣的本體作戰,雖然流銀翎王血脈稀薄,但他畢竟是先王轉世,其本身的實力——至少在伏湛見到他時,就已經遠超了他的預期,如果說“空”是道修的最高境界,那麼流銀翎王此舉可以算是到達了屬於魔族最高境界的第一層——如若他真有如此本領,確實是有可能與渾沌拼個魚死網破的,只是為何……
不等他求證,雲開見日,當陽光真正觸及這些冰晶的一瞬間,它們紛紛消散成晶瑩的冰塵,猶如這片大地上消逝的生命,靜謐無聲,而冰狼也隨著那些冰塵一同破碎融化,顧臨淵終於看清,在層層迭迭的冰晶中,男人俊美的臉龐被完美保存,然而此時肉體已不復真實,這不過是他留存於世的最後一片幻影,就在冰狼完全消失的那一刻,他也再難留存。流銀翎王的痕迹就這樣被無情抹除,魔族只會記得有這樣一位偉大的先王,而不會記得司馬宣此人,人族只會記載太傅司馬宣兵變惡名,而不會知曉他背後與人皇的妥協,直至太陽真正高懸,唯有滿目凍土會記得,記得曠古的酣戰、記得先王的英姿。
“啪嗒”。
顧臨淵低下頭,只見原本佇立著冰狼的地方不知從何處掉落下一枚紅色的流蘇耳墜,她上前撿起,耳墜鍍金的外殼上甚至殘留著血跡,已然被凍得與之融為一體,像是被烙上去的印記。。
“這是……”“神明的信物。”伏湛盯了片刻,緩緩將她的手掌合攏,“你先拿好,等回到你的世界,便可以用這個作為線索去找神明了。”
又聊到了這個話題。顧臨淵深吸一口氣,還是點頭答應下來,她面向一望無垠的凍原,遠處天邊的裂縫敞開著,可以清晰看見其中流淌著不明的黑色介質,似乎並沒有因為流銀翎王殺死渾沌而縮小半分,她在擔心:既然渾沌是裂縫中鎖著的怪物,會不會不止一隻呢?畢竟裂縫外是一個她完全沒有探索過的領域,就好像太空宇宙,誰知道外太空是不是有外星人正對著地球垂涎欲滴呢?
“臨淵!”
遙遙傳來衛卿興奮的喊聲,顧臨淵聞聲回過頭,只見瀧唁展翅在前,夜戮緊隨其後、肩上還扛著年輕的人皇,而他的身後,畸岩領著仲灝用天賦漂浮在空中。兩個獠牙很快出現在顧臨淵和伏湛身邊,微微頷首示意他們已經完成任務,她正想回應衛卿,卻感到腦袋裡一陣暈眩,伏湛眼疾手快,連忙扶住了她的肩膀,“小心。”凍原上依然有風,他將披風扯下護在她身上。
年輕的人皇似乎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激動地在夜戮肩上揮舞雙手,連同畸岩都忍俊不禁:“太帥了!你都不知道,司馬卿他那頭冰狼——”
他的話斷在半空中,人已被夜戮放到地上,他環視四周,哪還有冰狼的影子?
“……司馬卿呢?”他咽了咽口水,轉頭問她。
顧臨淵依然有些頭暈,伏湛一時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忽視了他熱切的目光,轉而問瀧唁:“可否從物件上提取相關的記憶?”
衛卿的心裡咯噔一下。
“我盡量,但我也有相應的原則——如果能讀出來,我只會告訴你結果,至於過程,這是物主的隱私,我有權替他保密。”瀧唁頷首,伏湛便把手指穿插過顧臨淵的手,十指交握的同時將她掌心裡的耳墜取出,“麻煩了。”
原本在冰中被凍得又冷又硬的流蘇,在女孩的掌心裡已然捂熱,一根一根,如血一般紅艷扎眼。
瀧唁攥緊耳墜,不過合眼復睜間,她重重嘆出一口氣。
“先王安息。”她說。
衛卿整個人僵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而畸岩更是快步走上前,一把揪住瀧唁的衣袖,“軍師,到底發生了什麼?王上他怎麼會——”
一陣風貫穿凍原,它頓時發出嗚嗚之聲,如孤狼長嘯,悠長地回蕩在凍土上。瀧唁將女將軍的手扯開,方才緩緩答道:“我只看到巴洛特帶著地牢軍叛變,流銀翎王帶著渾沌的本體沖向裂縫,其餘,並無……”
“裂縫……”衛卿望向那深不可測的溝壑,心底一片悲哀,便是滿目哀情。
“這麼說來,難不成渾沌就這樣被消滅了?”伏湛已然心懷疑慮,他還依稀能感受到一股斥力回蕩在凍原上,而瀧唁的話更是令他心頭一緊,“確實,還有一頭渾沌,而且……”
她話音未落,天色突然暗沉下來,緊隨其後的,是愈發狠厲的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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