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她身居魔域的時間裡,已經發生了這麼多變故。那日千華宗一別,她還以為他會像真正獲得自由的飛鳥一樣雲遊四海或者隱居山林,卻沒想到他會坐上如此高位,手握全人族的生殺予奪,就連眼前的笑容都變得有些陌生。
他一定經歷了很多不為人知的困難吧。她的眼神頓時軟下幾分,與此同時她伸出左手,重新抬起頭打量著眼前的青年,“你好,陛下,或者說蔚卿師兄,”她頓了頓,不顧肩膀上逐漸收緊的力度,展露出幾天來唯一一個真誠的美好的笑容,“我是魔族王后,也是你的祖安師妹。”
“哇——”衛卿一下子瞪圓了眼睛,右手幾乎是橫在沉灼槐面前地和她握緊片刻,又伸直雙手握住她的雙肩搖了搖,顧臨淵感受到沉灼槐的力道因此而鬆了一分,似乎是因為青年這看似無心之舉,“你也太厲害了!咱倆要是聯手,豈不是天下無敵?!”
他身後的男人終於站起身來,那一頭美麗的捲髮也隨之晃動,如被風撩撥的簾幕般華美優雅。他走上前、正對著顧臨淵,她因而得以看清了他暴露在外的面龐,配合那隱隱綽綽的五官輪廓,美得像一名女性,卻毫無沉灼槐身上那種陰柔之氣,反倒是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冷淡和屬於貴族的涵養。“陛下的恩人,幸會。”不過他一開口,那股冷淡便驟然消失,隨之替代的是溫和與謙遜,更是把那種貴族氣質抬高了一個等級,“我是陛下的貼身侍衛林宣。”
話罷,他微微抬起距離沉灼槐最遠的右手,又將目光投向斜前方的綠眼睛青年。
沉灼槐沒有動,他便又重複了一遍:“請吧?”
沉灼槐無言,視線卻是把這兩人掃了一圈,見衛卿毫無知情之意,林宣似乎別有深意,他心中暗暗記下這筆賬,隨即順勢鬆開了顧臨淵的肩,上前一步才勉強握上那隻手。
“幸會。”他陰惻惻地笑了笑。
而就在沉灼槐鬆開她的一瞬間,顧臨淵突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息從面前的男人身上散發出來,她頓時意識到剛才沉灼槐對她的親密行為不只是為了滿足他的佔有慾,還是為了封閉她的感官。
如今她已經能確認,眼前林宣毫無保留地傳遞過來的、正是魔族的氣息。
他居然是魔族!
……難不成,他可以救她,所以才這樣暗示她嗎?可她能感知到,沉灼槐必定可以,如是一來,豈不是太明顯?
等等,人皇信賴的貼身侍衛,雖然姓林,但是名宣,還是個魔族,雖然外表除了眼睛以外沒有太多魔族的特徵,這有些類似縛殺……他,是司馬宣?是流銀翎王?!
顧臨淵穩下心神,如今她暫時沒有明確的證據,只是合理推測此人的身份,但保不齊他真是流銀翎王的話,那麼就證明他肯定選擇了入局,如今也在想辦法控制這一切的態勢,否則他應該早就銷聲匿跡浪跡天涯去了。
當務之急,還是不能暴露她的想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在她思索的時候,林宣已看向了她,“王后,”他微微一笑,給人一種莫名的溫煦感,“幸會。”他沒有選擇握手,而是後退一步、躬身作揖,禮數完全是下級對上級的模式,而他稱的是王后,更是完全沒給沉灼槐面子。
“哎,你現在只是我的侍衛,這樣叫我的小師妹,豈不是讓人誤會!”衛卿連忙拍拍他的肩,嬉笑著坐回位置上,“哎,小師妹,我這個侍衛比較羞澀,等他什麼時候願意繼續當太傅了,指不定哪天要回家鄉和你打交道,到時候可別刁難人家哦!”
他這是恨不得把林宣就是司馬宣就是流銀翎王這幾個大字焊在臉上了,顧臨淵內心笑嘻了。
“幸會幸會,”但她的面上必須不動聲色,考慮到不能讓沉灼槐遷怒到他們,她將拳頭抵在嘴邊咳了一聲,“林宣…大人?叫我顧臨淵就好啦。”
林宣點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理解她的暗示,不過她能感受到旁邊的沉灼槐似乎臉色有所緩和,至少一天下來不至於發瘋做出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正當她稍微放下心來時,不遠處傳來了沉初茶的聲音:“你們——”
她抬起頭,林宣和衛卿也同時回過頭去,只見沉初茶正從酒樓的后廚里走出,而沉灼槐已早就閃身到了門外,和他們保持著一定距離,似乎有意要避嫌。
“濮瑾師兄好久不見。”顧臨淵先一步和顏悅色地打上招呼,而沉初茶竟破天荒地對她也回以禮貌的微笑,沒有多言,他徑直走向衛卿。“陛下居然還有心情在此敘舊,看來御駕親征是信手拈來了。”他冷冷道。
“陛下若有副宗主之口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豈不小菜一碟。”林宣淡淡地出言刺道。
“我在和陛下說話,你一介侍衛如何能出言干預?”沉初茶橫眉掃過去,對於這個神秘莫測的司馬宣,他總是心有芥蒂的。畢竟他的實力至今他也只能看到天賦,卻不知他的天賦精進到如何程度來,若他真是流銀翎王轉世、要來破壞他們的計劃,又該如何對付?雖然他承諾自己對他們的計劃並無興趣,只是受故人之託要穩住衛家江山,但陌生人的話他又怎麼能輕信?因此這次與沉灼槐在齊水匯合,便是為了商量解決這個心頭大患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