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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燎一路小跑進王宮,他對這裡並不熟悉,只是兒時父母進都述職時見過這龐大建築群的冰山一角。但聰明的繼承者早已在訓練下學會了合理利用自己的天賦,不過稍稍展開覆蓋的領域,他就輕鬆地探查到了哥哥和姐姐的位置。
小鷹隼展開翅膀,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兩人的居所跟前,門並沒有拴上,他化出手輕輕叩了兩下,還未來得及敲下第叄下,木門就被一段纖細的蛇尾拉開,露出裡面的龐然大物,以及其中被包裹的嬌小少女。
“伏湛…哥?”蒼燎再叄用天賦確定眼前的顏色確實是屬於黑蛇的、獨特的蓮灰色,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伏湛,哪怕是半魔狀態的他也頂多是露出頭上的魔角和身後的蛇尾,可現在……
“噓。”
黑蛇沒有張嘴,只是虛虛吐了吐長舌。本身他以直立行走的狀態生活並不會存在這個習慣,但歸元后沒多久,這個行為就不自覺地成為了他面對任何環境變化的下意識動作,他只在有關黑蛇先祖的古籍上讀到過這樣的內容,而在他們逐漸演化的過程中,這個行為也消失了。
當蒼燎意識到這個聲音來自於他對腦海里,他也在一瞬間接收到了來自黑蛇的信息,以及帶有提醒意味的:“臨淵在休息。”
小鷹隼懂事地點點頭,立刻從懷裡掏出那一小塊金邊靈芝:“…是這個,上面,有像你的味道。”
縛殺的瞳孔一縮。
——“就是白翦。”
瀧唁用一塊綢緞小心翼翼地把金邊靈芝包裹進去,一面跟黑蛇確認了這股氣味的來源,她一眼就看見了他身旁的小鷹隼,再結合這位魔王自身的狀態,沒脾氣地笑了笑:“原本是打算交給他?”
“一直都在打算。”黑蛇回應道。
蒼燎對他們聊天的內容一知半解,索性繼續扒拉住黑蛇光滑的鱗片,等他們說完才道:“還有一點,我…我在您的身上有感知到相同的…”他意指瀧唁,白鶴微微抬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蒼燎慎之又慎地從納戒里捧出那隻王鷹的羽毛。
“它…它把靈芝的部分含在嘴裡,送到時渾身都是傷,我也無力回天,只能把它…就地安葬了。”他的語氣充斥著壓抑和悲傷。漠北的王鷹重新喚起他對故鄉的回憶,那些父母被殘害的畫面也隨之浮現在眼前,因此他甚至不敢多流露一絲情緒,害怕失控,也害怕自己不夠堅強。
他有些想念家鄉,也畏懼家鄉,面前的這隻白鶴身上就有著漠北的沙礫的氣息,可是他連問都不敢。
瀧唁和黑蛇對視一眼,似乎已然明白了某位故人的結局。
是不是他帶出王鷹后便又像此前那樣無聲無息地離去了呢?
…縛殺不願意提出這個假設,因為他知道以父親的性格這並無可能,而與他朝夕相處的瀧唁更是對他的心理了如指掌,她已然不願多言,他也只能承認。
他甚至沒能見到父親一面。
“……不管怎麼說,”瀧唁深深嘆了口氣,“現在叄樣不可或缺的葯已經齊了,謝謝你帶回它,小傢伙,你可是救了他的命。”
蒼燎猶豫著搖搖頭,“是王鷹它堅持飛回來,我才可能拿到靈芝…伏湛哥,他現在就能活下來了嗎?”
瀧唁瞧了魔王一眼,語焉不詳,“那還得看他打算何時恢復身體。”
說是恢復,實際上也與摧毀無異,只是如果不這樣做他勢必會死得更慘,黑蛇沒有選擇,為了魔族、為了愛人,他只能去置之死地而後生。
“等等,”黑蛇定定地望著白鶴,“我還有一事不解——傳國玉璽乃玉器,以人皇的血脈才可激活,我等又該如何使用它?”
瀧唁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有幾分高深莫測起來。
“人皇血脈,你說得沒錯,但還差了一個條件,那就是陽體。”她瞥向他懷中熟睡的顧臨淵,顯然意有所指,“陽體驅動,可以毀去所有道修窮盡一生的基業,而陰體驅動,則有起死回生之效,而這個陰,無需血脈,只需要純正的人族血脈。”
不等他提及純正一詞,她已接道:“我們通常所見的人族,很可能並非完全純正的人族,因為他們並不知道數千年前自己的先祖是否和魔族的先祖交融過血脈,而歷史典籍所述,最早兩族並未出現明顯分化時,有很多通婚的情況,因此如今已然無法判斷何為最純正的人族,但是——”
“但是臨淵並非我等…她的世界里並沒有魔族,也就是說,她可以做到。”黑蛇低喃。
瀧唁的笑意愈深,“所以這件事根本不需要你操心,因為陰體激活只需要你們二者進行最基本的雙修,用道修那腌臢法子把陰陽之水注入玉璽即可……不過呢,你的小王后真的撐得住嗎?”
黑蛇猛然縮成一團,似乎是羞了。
一旁的蒼燎不知其意,瞧了瞧盤成一圈的黑蛇又瞧瞧身姿輕盈的白鶴,最終是瀧唁先開了口,芊芊玉手就這樣牽起少年的小手,“還是年輕的小孩好啊,比我家兒子看著順眼多了,走,姐姐帶你去王宮裡好好逛。”
兒子?姐姐?小鷹隼還沒從其中繞回來,就被白鶴哄著哄著帶走了。
不遠處的偏殿里,狐狸和蜘蛛對身體交纏在一起,曖昧的叫聲和喘息聲此起彼伏。
但在這個房間里,黑蛇只想把頭埋得梗深些,這樣就可以用愛人的心跳掩蓋住所有的倉皇和無措,讓他的眼睛里只保留小小人族的暖色,這是她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