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依然照例上朝,大臣們戰戰兢兢渡過短暫的一個時辰,沒人知道夜戮和夜弼的軍隊已經融匯在一起,也沒人知道曾經的軍師瀧唁回到了幕後,魔王化為黑蛇在後宮裡盤踞著,而王后窩在黑蛇的懷裡讀著“廢稿”,簡直滿頭大汗。
雖然這個汗並沒有實體,在接近春天的季節,加上黑蛇涼涼的體溫,她可以說是處於一個恆溫空調房裡,只是林滄海寫的東西多少讓她有些無語凝噎——這無非就是一個十八線網文作者在寫作時的一些心得感想和大綱。
…最早的廢稿里,蛇母伏姬才是女主角,相應的,白翦則是男主角的不二人選,只是她在模擬人物發展的過程中發現,伏姬的野心遠比她想的要多,她甚至察覺到了林滄海的存在。在最初模擬時,她對於林滄海的態度是敬畏的,只是在一些她難以察覺到的地方動點小手腳來使得劇情發生小轉折,從而影響到後續的大發展,林本就不算細心之人,在製作腳本方面她坦言從妹或許比她更擅長。但是出於某種目的,她依然堅持運行著那個模擬世界的運轉,直到伏姬險些突破世界的壁壘,來到她的面前。
在與林滄海的交流中,伏姬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她跟林滄海大吵一架,但顯然林並沒有把她放在眼中,在爭吵的最後,伏姬確實試圖攻擊林滄海,但是那些法術對於她都是無效的——本身她的力量都是由林賦予的,就好像河水終將流向大海,她的力量打在林身上也不過是回到本源里去。
基於這種情況下,林滄海臨時更換了男女主角,捏造了一個本不存在的蘇姣,然後扭轉了魔族的結局。
後面的內容被她毫不留情地劃去,但是廢稿記錄的關於伏姬的生平依然存在,劃去的是她的成功,留下的是她的死亡、一個意想不到的突如其來的死亡,而白翦也不得不成為了她的陪葬品,甚至他連死亡都輕若鴻毛——被人無故殺害,身中數十刀死在漠北。
當然,如今這個死亡的內容已經被人為劃去,後續的內容她也不得而知。
她嘗試在蛇母的死亡上動手腳,然而墨水一旦接觸到那一行文字便消失了。
“或許這是已經發生的事情,所以沒辦法修改了。”縛殺合理分析。
“或許她在死前都沒發現這一段文字描述的是她的死亡,所以也就沒有及時修改自己的命運…又或許,她本人不能逆天改命?”畢竟如果自己能修改自己的故事線,那她就可以直接把自己寫成這個世界的王了。
都說主角一定要有一個死黨一個死對頭,而廢稿里蛇母的死黨就是秦溫,死對頭則是曾經的流銀翎王轉世,不過流銀翎王這個名字後來也被劃去,寫進了“故事背景”里,並未作為獨立角色登場,而死黨這一點確實放在現在…算了,放在原文里至少邏輯能自洽,現在看來秦溫也不是那麼一回事。
在廢稿的最後,林滄海提到了一個名叫“司馬宣”的人,“關於把原主靈魂放入捏造世界中,不斷輪迴他的生平而使得靈魂最終豐滿的試驗並不合理,得到的成果性格片面而容易成為死物,哪怕藉助這種方式讓司馬宣回到我的身邊,那也不會是原來的他”,所以說她寫這本書的最初目的,竟然是為了復活一個人…?
那她呢?她這個活生生的人被丟進來,難道也是為了復活誰而做準備嗎?不是吧大姐,這年頭還搞活祭啊?
她猛地放下整捲紙,一時間想給林滄海來一刀,但現在她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她想捅人也找不到對象。
……
這捲紙以拓本的形式到了畸岩手裡,作為流銀翎王的舊部,她一直以來都堅持利用這種古老的文字傳遞信息,而不出所有人之料,她得到了相差無幾的信息。
真相似乎被揭開了一角,但很多事情又隨著廢稿的解密而變得撲朔迷離,新的謎題不斷出現,就好像一個永無止境的閉環。
畸岩、秦溫、縮小自己的黑蛇、瀧唁和顧臨淵共聚一室,而他們正中央的桌几上,擺放著廢稿的拓本,四人一蛇在畸岩話音落地后皆是緘默不言,各有心思。
畸岩還在念想著過去,這些文字讓她唐突有一種熱淚盈眶的衝動;秦溫在思索,她已然清楚這個世界的本質,在經歷那麼多次重新開始和不斷輪迴之後,她的大腦太清醒了,甚至讓她產生了理解蛇母的錯覺——這自然是一個笑話;瀧唁撐著頭,她的目光緊緊鎖在面容精緻年輕的畸岩臉上,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后,她又卧回身後的軟氈里;黑蛇在回憶林滄海和司馬宣這兩個名字,他對他們感到熟悉,而顧臨淵在環視四周,她覺得這房間里每一個人身上都有秘密,如果信息不能完全共享,他們很可能到最後都沒辦法和蛇母的遺志抗衡。
沉默在某一刻達到了頂峰。
顧臨淵突然站起身來。
“我出去一下。”她朝所有人點點頭,又抬起手臂露出上面纏繞的襲,然後從容地走出了這個布滿結界的房間。
整個房裡便只剩下叄人一蛇,氣氛頓時陷入冰點。
“……說吧,”最終,瀧唁打破了冰面,“畸岩將軍,你的毒,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