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由母親一手訓練並掌握的雙人小隊,兩人的名字都是獠牙,而他們過去的姓名就好像沙海中的一粒塵埃,伴隨著他們的身影落進了魔族浩瀚的歷史之海中,自他們訓練結束的那一刻起,也就是他們見到縛殺的第一天,在小黑蛇的注視下,他們一齊盤上了大殿後的兩根石柱,猶如兩座不倒的豐碑般一動不動,直至縛殺呼喚了他們的名字。
而正因為這個過程僅僅由蛇母一人參與,所以獠牙的來源和本身的力量就成了一個謎,哪怕是在縛殺的追問下,獠牙們也閉口不談自己的過往,最常見的一句回答便是:成為獠牙的那一天起,他們的過去就是過去的自己的過去,而現在的他們是獠牙,獠牙沒有過往。
直至幻象破除的那一天,他才明白:母親原來動用了禁術。
“事實上,我可以感知出來,他們體內的法術來源屬於低級魔族,可他們展現出來的實力並非低級魔族可以達到的水平,”夜弼用手背抵著下巴,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說,蛇母已經掌握了賦予低級魔族更強大法術源的能力嗎?”
縛殺目光放空,陷入了某些回憶中,他喃喃細語,聲音也隨之變得又輕又緩:“…是禁術,擴大低級魔族體內容納力量的容器,從而使其能中和道修之力和魔族的力量。”
“禁術…”夜弼狠狠地倒吸一口涼氣,“難不成她想利用這些把所有低級魔族都抬到能和高級魔族平起平坐的位置?”要知道當年蛇母最開始也是從低級魔族起家的,她是魔族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自我領悟天賦的魔族,因而史料傳記中都少不了對她的傳頌。
“不,”縛殺搖著頭,“這項技術並不成熟…至少在我和他們初遇的記憶中,每一個獠牙身上都有著濃烈的血腥味,來自與他們同源的關係里。”如若母親真的想把這個方法推廣,勢必會導致魔族人數銳減,這絕對是錯誤的。
“這項禁術違背天道、難以推廣,而它得以瞞天過海的原因便是讓兩股不同源的力量來平衡世界的天平,這樣的話,天道便不會輕易察覺到力量的不平衡,只有引起神明警覺后,才會親自來探查這不平衡背後的原因。”
“…你說的那個劍客,很可能也是利用了天道的疏漏而習得了魔族法術,只不過他和我們一樣,都在進行著瞞天過海的事——在這一點上,他確實很可能是我的父親,畢竟他和我的母親分別是人族和魔族的頂尖人物——然而這種事,誰都沒把握能隱瞞到最後,不過面對現實,我們必須盡一切努力把真相壓到最後。”
“縛殺…”夜弼蠕動著唇瓣,最終只是嘆下一口氣,“這是在逆天而行,你就不怕報應么?若是遭了天譴,也不知後世該如何揪著你不放了…”
縛殺沒有回答,他的長尾垂在身後輕輕晃動著,象徵著他起伏跌宕的內心。夜弼耐心等待著他的回答,他知道這太為難一個未來渺茫的人了。
“報應——”良久,黑蛇沉聲道,“如果報應真的存在,這世上便不會有沒遭過報應的人了…”從人族的立場上來看,他該千刀萬剮天打雷劈,可從他魔族的立場上來看,道修們的祖墳都該被掘地叄尺當場鞭屍——可這樣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嗎?如果報應是一個人摸不去的污點,那沒有人是非黑即白的,既然大家都有污點,那就不必比誰更乾淨,黑蛇很清楚,他的罪孽早就洗不脫了。
他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做了最壞的打算,哪怕報應真的降臨到他身上,也不會對他的種群、他的愛人造成任何影響。只是在萬全的打算中,他依稀保留著對某些奇迹的渴望、渴望著自己在逆天而行的情況下能夠真的把握住機會,前往顧臨淵所在的世界與她廝守一生。
“…看來把王宮翻個底朝天已經是必須提上日程的事情了。”夜弼無可奈何地喝乾了最後一滴酒,盯著空酒壺出神,“但願還能找到和天道有關的信息,我是個理想的人,誰都不出事自然是最好的…剛好最近為了王后研究了一下古籍,如果需要古語言翻譯可以隨時找我…縛殺?”
然而黑蛇卻好像愣住一般呢喃著:“天道的信息…”他的思維之海中彷彿有一葉扁舟在飄搖著,而他是溺海的旅人,需要迫切地抓住那一縷希望,到底是——
“遺物。”他噌地落了地,直起身體望向還坐在城牆上的白鶴,紫色的眼眸中彷彿燃燒著靈感的火焰,“遺物中或許存在著與天道有關的信息,它們很重要,這或許是我們另一個突破口。”
“可我們也沒有集齊。”夜弼有些困惑。
“為什麼要主動出擊?”縛殺反問道,“既然缺了最後兩件便無法理解世界的奧秘,那我們便等著、等千華宗的人自己送上信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