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臨時鋪設好的營帳里,夜弼和縛鎩一行面對桌上鋪好的一張王都地圖,一時誰也沒出聲。
“因為此前從未出現過王都被占的情況,因此新的防城機關自蛇母時期完工後並未啟用過,我能有的也只有這份地圖和下方的設計圖。”夜弼貼著地圖一側的手指下挪,移到一份線條更加密集繁瑣的設計圖上,這份圖紙顯然年代已久,邊緣都開始捲起破爛,整體呈現出淺淺的舊黃色,“機關具體如何運作、拆解分佈已經在上面描述得很明了了,我們只需要找到一個破綻,然後擊破它。”
“但‘往生’河水只有使用特製的船隻或是我們的漂流之術才能渡過,它本身就是一條附魔的河,一旦炸毀下方的抬升機關讓河水傾泄而出,不僅我們的將士會受傷,城內城外的魔族平民更會陷入生命危險中。”一名蠍族將領反對道。
他身旁的虎族將領卻不以為然:“要炸毀護城河能進城就一切好說,都這個關頭了,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把軍隊撤遠,設置一些小型結界來保護平民。”他沖著外型俊美的毒蠍挑了挑眉,“蟲族佬,你不會是怕護城河炸了之後你們的漂流之術便荒廢了吧?”
知道他是開玩笑,作為多年戰友的毒蠍威脅意味地甩了甩尾巴,悠哉游哉道:“我可沒興趣跟你爭,往生如何我們蟲族可是最清楚的,我的建議就是分叄支小隊從叄個方向強攻渡河,剩下叄支小隊吸引敵人的火力掩護渡河。”
“不行,”虎族將領立馬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強攻絕對不行,隊內蟲族本來就少,皮又脆,用漂流之術載一支小隊要消耗很多力量,他們支撐不到河對岸的!”
兩個人吵得不可開交,一旁縛鎩始終一言不發,而綺妙撐著頭打量了設計圖半天,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去解決機關吧。”
夜弼抬首,等著他的下文。
“這裡,”綺妙的手指向護城河西面下方的一個槽口,“當初蛇母下令建防城機關時,特地請我設計並參與建造了部分含毒的機關,而這個位置就是我進入護城河下方進行改造加裝的通道。雖然後續她派人將其從內部封死,但由於監工的疏忽,那個道口和東面槽口相比更寬,原本用於堵上道口的材料只能堵上大半,害怕蛇母遷怒,這件事便沒幾個人知道。”
“我自己設計的機關我最清楚,那個槽口我可以想辦法進去,從內部破解應該是最安靜最簡潔的方法。”他的手指挪向護城河內部,其中空白一片的圖紙,在他眼中卻是繁雜精密的各種機關,“如果不解除機關,強渡的難度會大大增加,據我所知,便有數十餘種毒素配合機關在河底,只要你們敢渡,它們就是為你們準備的。”
似乎受到他情緒的鼓舞,袖口裡盤在手腕上的黃金小蟒探出半個頭,吐了吐信子又往前纏了幾寸,好奇地打量著桌面上的圖紙。
“但以你的本體,要冒然進入內部肯定會驚動城內的人,”夜弼擰起眉,雖然贊同他的方法,卻思慮得比他更細緻,“若說進入縫道,肯定是本體越小越好。”
蟲族將領和另一位原型柔軟的海族將領馬上舉起手:“我可以去。”
綺妙最看不慣這種魯莽的武夫,他呵呵冷笑幾聲,瞧了眼他尾巴針部的黃色毒腺,“鴆毒可是遠強於蠍毒,閣下還是先好好考慮一下如何讓我進入護城河內部吧。”
毒性不如人是事實,毒蠍也沒辦法反駁,但他仍然固執地舉著手,“屬下願為一試!以屬下的能力,再加上綺妙統領給出的情報,勢必能…”
“得了,內部機關千變萬化,單憑咱這張嘴可是叄天叄夜都講不完呢。”綺妙白了他一眼,還不忘用另一隻手逗逗小蟒。夜弼聞言,眉頭擰得更緊了。
就在此時,一直在旁邊沉默的縛鎩突然開口道:“先暫時到這裡,叄個時辰后,我再召集你們商議攻城事宜。”他掃了眼眾將士,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都好好休息一陣吧。”
一伙人不歡而散,偌大的主帳里只留下了縛鎩和夜弼二人,燈火將他們的影子拉扯得又長又遠,一直蔓延到賬外的縫隙里。夜弼瞥了眼門外站崗的魔族士兵,以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有人?”
縛鎩搖頭,可之後又陷入了沉默中,夜弼繞著桌子來回走了幾圈,驀地出聲道:“能不能動用‘獠牙’?”
“他是我們的底牌,在未探查清楚叛軍的真實力量之前,我不想使用他們。”況且這是違背天道的力量,是不被天地所允許存在的事物,他們的啟用意味著人魔天秤的打破,後果無人預知、不堪設想。
“那你的意思是——”“我想親自去試試。”
縛鎩話音剛落,夜弼便猛然抬眼:“你需要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到底是他瘋了還是其他人瘋了,為什麼面前的黑蛇自中毒發病後的那一天起便一改曾經的做事風格,一而再再而叄地挑戰著他以為的天道命運,並且如同神機妙算般成功抗衡了這一切,哪怕他曾經提及自己可以看見前世,也不代表他能預知未來啊?
縛鎩垂下眼,胸口的黑蛇鱗熾熱滾燙,“因為…母親,”他低聲道,“逆鱗說,母親就在護城河裡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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