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淵站在泉寧城城外,心情極佳地理了理新衣裳的領子,手頭縛鎩給的銀兩格外的多,哪怕她花了不少錢置辦了一套新行頭,剩餘的銀兩依然能夠支撐她坐著舒適的馬車一直到下一座主城再好好胡吃海喝幾天。
而她的金主爸爸,一頓輕功猛如虎把她送到城外就身影一閃不見了…
“系統帥哥?”她試探性地輕聲問了問。
她只聽到了一聲沉重的嘆息,彷彿一塊巨石落地,將掀起足以迷障視野的飛沙走礫,面前男人那雙深沉的綠眼睛穿過面具上挖出的空洞冷冷地盯著她,其中充斥著譴責、後悔與自責…她還未看透,他的手指已象徵性地捏起了她的下頷,而令她驚懼的是,她確確實實感受到了一股未知的力量緊緊禁錮她的皮膚、她的骨,她動彈不得。
“他吻了你...他吻了你......!”他的眼神陰沉兇惡,彷彿恨不得回過頭去就鎩了不可一世的魔王,顧臨淵感到陌生,明明一個月他都如此平靜,像極了一個關心玩家體驗感的系統,可如今他卻又像一個吃醋的戀人。
——可她不是他的愛人。這不對。
“你叫什麼...?”她輕輕地觸碰上他虛無縹緲的手,那裡空無一物,可他的臉色卻好像有所緩和。
他沉默了一會兒。“你叫我...沉…沉灼槐就好,灼燒的灼,槐樹的槐。”
“好,”她強忍著下頷被控制的無力感,視線放平以和他對上,可他像是心虛般挪開了眼,她又只能透過面具與皮膚不貼合的位置望見那妖冶的一點淚痣,“沉灼槐,我他媽問你,你憑什麼這麼生氣?你是氣著腦子了還是氣著幾把了?”
“可他——”他本就陰柔的嗓音在一瞬間抬高,又無力地壓低下來,“…他憑什麼吻你?他憑什麼...”
“你以為老子願意?!”顧臨淵毫不客氣地抹了抹嘴,上面仍有未結痂的傷口,被她粗暴地一擦又流出粘膩的血來,“如果我能給他一拳我早就給了,但我在某一點上相信他——那就是他絕不會在那種情況下擦槍走火,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我...”沉灼槐痛心疾首地凝視著她受傷的唇瓣,嗓音都有些顫抖,“是我太弱了...”
“也是我太弱雞了,”顧臨淵又恢復到平靜的狀態,她方才的激動不過是裝的,只是為了向他展示:她並非好欺負的人,他敢來強硬的,她不介意像罵縛鎩那樣罵他,“我不管你放不放心,反正我註定要去千華宗,和縛鎩接觸的機會多了去了,至於以後能不能保證不被縛鎩毒鎩強吻我也不知道,你愛操這個爛心隨便你,莫挨老子。”
話罷,她緊握住他的手腕,已經做好了硬掰開失敗之後承擔尷尬的準備,可她不過是輕輕一動,他的手已自己頹廢地垂落下來,她垂眸瞥了一眼,“算你識相。”
沉灼槐的眼神陰沉而痛苦,緊緊鎖住她的脊背上,可對於顧臨淵,她只覺得像是一隻無關緊要的蝴蝶停駐在那個位置,卻不知那是一隻有毒的昆蟲。
“我會…保護好你…”他低低地呢喃,“不會......受傷...”
這話如一陣輕飄飄地風傳到她耳畔,顧臨淵仔仔細細思考了一陣她剛才說的話,似乎有點重,只能點點頭:“我相信你。”
她確實目前還指望沉灼槐在危急時刻起到關鍵作用,但這種期望值已經降低了不少,畢竟在面對縛鎩時,他只能在一旁乾瞪眼,這讓她不得不懷疑他是否有可能是小說中原本的人物:綠眼睛、淚痣,以及面對縛鎩的懼怕與無能為力。
……這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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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大人,已經查出來了。”
“是誰?”衛鞘眼眸一掃,如利刃般橫劈上座下一片跪倒的手下,那些人無不戰慄,壓低聲音道:“那妖女是大皇子手下的人。”
就在他們以為這位不可一世的叄皇子又將大發雷霆時,他卻在此刻陷入了沉默,是了,他們只負責將事情查清楚,而辨別真偽的權力始終是在主子手上,而這位主子雖然脾氣大了些,卻從未判斷錯誤,因而也能在不受寵的情況下保全實力到現在。
“不對,”他揉了揉眉心,卻揉不開那緊皺的眉頭,“大哥已經穩坐太子之位了,不可能做這麼冒險的事情,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鎩那麼多朝廷命官…不對,再給我查!”
那些手下唯唯諾諾地退下了,獨留他一人守在偌大的皇子府中,姬妾已被安置在其他院落中,未經允許不會前來打擾,衛鞘翻動案几上的卷宗,又喚來一名暗衛:“查明縛鎩中毒一事了?”
那暗衛貼近他的耳,絮絮幾聲,又退到自己本該站的位置,衛鞘滿意地頷首,指尖劃過捲軸上的名字,冷笑幾聲。
“不論如何,縛鎩與此次事件必定有關聯…既然他有逆反之心,不如推波助瀾一番……影一!”
那名暗衛立刻單膝跪地:“屬下在。”
“來源既然被人為扭曲了,那我便要查清這妖女的去向——找到她,否則提著你的人頭來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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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臨淵坐在敞篷牛車的邊緣,兩條腿的褲腳被捲起,一身男裝好不颯爽,而她的身邊不遠處坐著一道若隱若現的虛影,若常人能看到他,約莫能看清是一個清瘦男人的身形。
距丞相府事件過去已有一個多月,她正身處泉寧到安華的路上,剛從路途中的一個小縣城出發,四下不知為何沒了驛站搭乘馬車,她只能尋了個農民老伯架牛車捎她一段。
…說來她還未了解這附近驛站的事,問城裡人也說不清個所以然來,只是絮絮叨叨讓她不要去,一下又改口說壓根就沒有驛站,這可吊足了她的胃口。
“噯老伯,”她向來是個行動派,便不由分說地問了前方架車的農民,“那個...附近的驛站當真是沒了嗎?”
“啊?你說驛站?”那老伯似乎有些耳朵不靈光,她連忙重複了幾遍,他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小夥子,你可別想不開去那邊啊,據說,那裡藏著不少妖魔鬼怪呢,它們啊…鎩人!”
???不是吧,她記得這小說世界觀里最不現實的就是魔族了——他們是遠古一批信仰獸類的人的後裔,因為普通人追隨的是神仙,從而修道升仙,而他們信仰神獸,所以行事風格都與獸類無異,甚至創造出一種法術將自己的身體與獸類融合,並信奉強者為尊的信條,由於遠古魔族太過殘忍,所以信仰神的人類大能聯手設下詛咒,令他們頭頂長出了生生世世不得剔除的魔角,因此縛鎩本體是蛇,頭上卻有著奇怪的犄角。
“所以說到底是什麼樣的妖魔鬼怪?”顧臨淵被勾起了好奇心自然就不想放過,老伯見她如此執著,便沉思了半晌,“似乎是...之前來了一隊山賊,在驛站里休駐,結果當晚就全部暴斃了。”
“哦?”顧臨淵收了一隻腿上來,手臂便舒舒服服地架在腿上,“這不是好事么!”
“可...”那老伯猶豫片刻,“可他們的死法實在太過詭異,況且死的也不止他們,還有驛站附近一家小店鋪的老闆,他們都是中毒暴斃的,有知情人說啊...那是一種極其兇猛的劇毒哩...!所以如今驛站的人都給撤去了。”
“我們這一路不是正要經過那驛站么,那怎麼躲得過這些妖魔鬼怪。”她一想到這個就頭疼,因為無人敢走途徑這死過人的驛站的路,她往縣城外不知拐了多少個彎才找到這一個願意捎帶自己的老伯。
“我!我可沒說我要經過那驛站啊...”農民畢竟樸實,被她這一說嚇得不輕,“這捎一程不假,只是我要去的那地方不經過驛站,也就在離驛站五里的地方,屆時小兄弟你自個兒走過去吧!”
顧臨淵默嘆,她就知道這麼熱心拉著她坐車的老伯最後也不過那鬼地方,這下好,如今已是夕陽西下,她要是憑藉腳力走五里地,那豈不是直接當晚入住有鬼的驛站?牛逼,太牛逼了。
“沉灼槐,”她盡量壓低聲音詢問身邊的男人,“這個世界有鬼怪么?”
男人搖搖頭,“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第一,沒有鬼怪,第二,我的法力如今僅能支撐你剛好傳送到驛站,我也幫不了你。”
“胡說八道!”顧臨淵瞪了他一眼,似是嬌嗔般沒好氣地把頭扭在一邊,“傳送不行,支棱個盾保護我總可以吧?唉,你這個系統怎麼那——么不專業啊,按理來說一般的系統都會塞個小道具啊什麼的...”
沉灼槐好脾氣地笑了笑。自從兩個多月前泉寧城外那一出事情過去后,他對她的態度似乎大有改變,也不會瞎幾把亂小鳥依人溫柔小意,更不會粗暴流吃醋,只是在遇上奇怪性癖的男人時才會替她擋一擋。
——啊,是了,她現在可是女扮男裝,一介普普通通的小伙而已。
“你不會有事的,這一點我跟你保證。”他陰柔的嗓音此刻聽起來還真是如沐春風,顧臨淵簡直想哼起小曲兒當著這位農民老伯的面大剌剌地跨進驛站的門,給他展示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我超勇的”!
不過勇歸勇,好奇心害死貓這一點她還是始終銘記的,
在下了牛車徒步很長一段坑坑窪窪的道路后,她抵達了那個所謂鬧鬼的驛站,大概是驛站太小不方便恰飯賺錢,它的旁側配備了一個便利小店,有點像現代加油站的標配,她站在不遠處仔仔細細地把整個驛站打量了一遍,儘管有沉灼槐用法力加持照明,她依然看不出什麼鬼名堂。
…算了,見機行事吧。掂量掂量手中農民贈送給她的火把,她長嘆一聲,走近了那所似乎陰風習習的木屋,畢竟事發不久,四周依然保留了煙火氣,她的手觸碰上看似搖搖欲墜的門,“吱呀——”一聲,門便在劇烈地晃動中向驛站宣告了陌生人的到來。
顧臨淵強迫自己不去閉上眼睛逃避這在心目中比刮彩票還恐怖的一幕,此刻她多麼希望眼前閃過一串富強民主......的彈幕為她脆弱的神經保駕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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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沒錯,我昨天vpn又登不上了,裂開。
以後我大概每天都是11:00的樣子更新,也算是固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