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暮雲里(1v1) - 第七十六章(2)隔牆有耳

“這我沒意見。”蔚卿回頭跟秦夜來碎嘴,又被她輕輕一瞪給瞪了回去。
不料他這一轉,動靜倒是惹了不小,白辛仁橫眉一瞥,怒目道:“何人在此造次!”
蔚卿一怔,剛想撩開外袍檢查這背上貼的隱匿符是不是掉了,一隻手驀地從身後伸來,飛快地捂住他的嘴,他剛想著秦夜來怎麼突然主動,可又覺得這手掌大小不太對勁,伸手摸了摸,細皮嫩肉的,可又骨節分明,提醒著他這並不是來自某位大家閨秀。
難不成...是什麼漂亮妹妹?
白辛仁的腳步聲漸近,又被大殿的回聲給無限拉長,彷彿下一秒便要閃身至他們躲藏的殿柱后,蔚卿驚恐地扒緊了嘴上的手,冷不丁聽到那清清冷冷的一聲悶哼。
“別動。”
青年沒什麼感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蔚卿這下知道這手是誰的了——他萎了,他徹底萎了,美救英雄的漂亮妹妹沒了,變成了他的師兄沉初茶。
白辛仁的腳步一頓,隨即殿內便迴響起另一人沉重如灌鉛般的腳步聲,緊隨其後的是仲灝徐徐的嗓音:“師弟…”
“我說是誰,”看似耄耋之年的老人驀地爆發出洪亮的笑聲,張開雙臂迎接自己曾經的師兄、如今的副手,“原來是仁清師兄...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沉初茶的手力道稍收,蔚卿也隨之鬆了一口氣,轉過頭去,只見綠眼睛的青年將少女牢牢護在身後,面露嫌色地甩了甩手。
“隨我來。”他低低地叮囑一聲,手臂看似要攬上蔚卿的肩,卻只是虛晃一槍,蔚卿自知理虧,非常乖巧地低著頭邁起小碎步,讓他來殿後。
他們從大殿後門繞開,沉初茶行至臨門,回首給了仲灝一個眼色,隨即轉身離開。
仲灝恰好抬首與他四目相對,他望見一潭死水,如碧落黃泉里吞沒一切的黑河水,任何人情冷暖落進去都會被無情淹沒,只不過水麵上漂浮的那些看似生機勃勃的綠色覆蓋了死寂,讓人以為這其中尚有供人沉浮的餘地。
他趕忙低下頭,面對白辛仁的客套,乾笑著推脫道:“不敢不敢…此次前來,不過是希望師弟能將審訊一事交予我。”
——
“我說...”蔚卿沒精打采地坐在沉初茶院子里的板凳上,秦夜來站在一旁,“為什麼宗主會感應到我的氣息波動?這不該啊...”
“你——”大家閨秀沒忍住張了張嘴,也許是一聲儒雅隨和的問候欲言又止,“你可知修為時期的排列?”
蔚卿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那是自然,宗主老頭不過合體期,又怎麼能看出我們這分神期都難以看破的隱匿?”
沉初茶輕輕笑了一聲,他的眼底沒什麼笑意,只有赤裸裸的嘲諷。
秦夜來將他的神色收入眼底,眉頭微蹙,心知繼續追究下去不過是會讓他笑話得更厲害,索性視線緩緩挪向他,溫聲道:“這次多謝...師兄了。”
她的喉嚨稍微有些僵硬,不太清楚該如何稱呼而感到多少有幾分窘迫。
不料沉初茶突然垂眸,一雙碧綠的眼睛盯得她心下懼意徒生,“無礙,”他驀地勾唇,玩鬧般移開目光,“道號濮瑾。”
“...濮瑾師兄。”秦夜來欠身行禮。
沉初茶沒有回應,而是很快轉移了話題,“蔚卿你稍作休息便速速離去吧,被發現就不好了。”彷彿是刻意沒有在乎她的去處,他同蔚卿交代完便緘口不言了。
秦夜來不卑不亢地又欠了一身:“如若濮瑾師兄無事,我便先回峰了。”
沉初茶不語,凝眸不動聲色地將她的舉動細細品賞一番,這才悠悠開口:“你可是我那絕雍師弟的嬌妻?”
蔚卿邁出門一半的腳又收了回來,“嬌妻算不上,嘿嘿,他倆還沒成婚呢!”他憨笑著用手指在兩人之間比劃比劃,“師兄不應該說的是‘蔚卿師弟的好朋友’嗎?”
沉初茶眯起眼笑,“嗯,絕雍師弟的未婚妻、蔚卿師弟的好朋友,不錯。”
“敢問絕雍師兄...這個身份可有些許不妥?”秦夜來輕聲問。
沉初茶欲言,被蔚卿驀地打斷:“嗐!能有什麼不妥,你別管我師兄,他和那臭老頭都一個樣,整天就一副深沉的樣子,也不知道在想啥...”
“女德女戒有律,待嫁新婦需要一直守貞閨閣,切忌與男性接觸,”沉初茶淡淡掃去一眼,將她的神色盡攬眼底——他只覺得這副故作淡定的姿態著實虛偽,如若當真觸犯律例,動手把痕迹抹去便是,何必在他一個知情者面前如此做作,“你可知?”
秦夜來回以微笑:“我自幼跟隨母親學習女德女戒,這些律例自然牢記於心,不過飛鳥渴求自由越出樊籠不過本性,宗門修行本就強調一個初心,我若不追求初心,又如何追求仙道、繼承父親交付予我的符騰峰?”
詭辯。
沉初茶移開目光,怠於同她辯解。秦夜來見他嘴上鬆了口,也不禁舒了一口氣,禮數行畢便匆忙離去了。
“這個紫元長老,肯定有鬼。”回去的路上,蔚卿彎下腰靠近她的耳側低聲道,“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那個傢伙說什麼他死去的師弟師妹,早年也沒聽人提起過什麼死人的事,難道是都被他給壓下來了?”
“他那麼急著想負責審問那個弟子,其中沒有貓膩我是不信的...”秦夜來垂眸沉思,“不如你我都儘可能去搜集有關他的事迹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星半點的線索。不管怎麼說,臨淵平日里雖然與我不是經常走動,但待我極好,我不能讓她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還有那勞什子禁術,”蔚卿嘆了一口氣,“這玩意臭老頭說千萬不可以碰,一旦使用對身體損傷極大,而且已經銷聲匿跡幾百年,如果現在又重現江湖,說不定又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別瞎說...!”秦夜來低聲嬌呵,“我有預感,臨淵很可能沒死,只是失蹤罷了...我們儘可能搜集信息,說不定能找著她。”
蔚卿眉宇間的陰影驟然加深了,“借你吉言。”他愁眉苦臉地搓了搓臉,一想到過去把她當成男的一頓亂摸,也不仔細想想手感如何不對勁,他的腦子裡就只有一個“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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