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意辦完手續領著徐姣回去,張麗這才趕來,她迎面碰上徐晚意,先是驚詫,接著眼神放空,愣了一兩秒,而後帶著怒氣、怨氣的目光往後一掃,看到徐姣。
“徐姣!”
徐晚意往旁邊側了點身,老母雞似地完全將徐姣擋住。
“媽,不關姣姣的事,我們先回去。”
徐晚意的聲音溫柔而堅定,背影清雋而有力量,徐姣整個地被姐姐黑色的影子籠罩著。
安心、溫暖,徐晚意是她永遠的依靠。
回家后,徐晚意摸了摸徐姣的頭頂,讓她先去洗澡,還叮囑她用熱一點的水洗,沖一下寒氣。
徐姣挨著她姐,乖乖點頭。
當徐姣臉頰紅撲撲,渾身熱氣騰騰地走出浴室的時候,聽見父母房間里傳來了爭執聲。
準確的說是媽媽在爭執,她姐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越、鎮定,甚至透著點冰川的寒意。
“等解決了戶口的問題,我就帶姣姣到首都讀書,這裡的教育比不上那邊,更何況姣姣以後讀首都的大學,在那邊高考,錄取率也會高不少。”
徐晚意話音剛落,徐姣的眼睛便瞪大了,內心湧起一陣狂喜。
姐姐要帶我去首都?可以和姐姐兩個人住一個房子?
待那股狂熱消散過後便是被先是打壓的濃濃失落。
爸爸媽媽會同意嗎?
可從徐晚意過分冷靜的聲音中,徐姣甚至聽出了這不是突如其來的衝動,而是思慮、計劃良久的結果。
在這場姐姐和父母的博弈中,究竟誰會贏呢?
徐姣自然是希望可以和姐姐一起在首都的,那樣便可以天天見到她了,雖然這對於徐姣來說是甜蜜的折磨,可總比在家盼望著姐姐回來要好上太多了。
她咬住了下唇,被水汽打濕的眼睫一扇一扇的。
“姣姣去首都,你工作這麼忙,她會耽誤你的呀。”
聽到這的時候,徐姣右眼眼皮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悲傷,在那雙帶著清淺冷調的眸子里留下重重的痕迹。
果然,媽媽在意的,永遠不是自己。
“有什麼耽誤的?我是她姐姐,自然要對她負責。”
徐晚意的聲音很輕,像清風吹拂水面不掀起一絲漣漪般柔和溫潤,可卻如此地鄭重,像亘古不變的承諾。
緊挨著牆壁的徐姣眼前突然一亮,她的心臟又恢復了先前的活力,熱烈地跳動著,聲音在耳畔擂鼓般響起。
原本冰涼的手指又被滾燙的血液溫暖,熱烘烘的,指腹沁出細小的水珠。
可這句話卻像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在了張麗臉上,她那和兩個女兒一般白皙的臉上瞬間升起了羞愧絳紅色。
張麗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別的意味,他們夫妻兩對小女兒確實沒有那麼上心。
徐姣悄悄溜回卧室了,坐在床邊百無聊賴又滿懷期待地晃著雙腿,目光落在那扇深棕色的木門上,等待著姐姐的敲門聲。
腿邊的手機震動了好幾下,她猜想應該是張曉瑜的消息,但她現在沒心情跟張曉瑜聊天,倒扣著的手機連翻都懶得翻。
被子被她揉得皺皺巴巴的,那蓬鬆的枕頭也被她捶得往下凹陷,木製地板上粉色的毛絨拖鞋被甩得東歪西倒的。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十幾分鐘,或者更長,又或者更短。
徐姣豎起的耳朵聽到一陣很輕的腳步聲,她心跳還沒來得及加快。
“叩 叩 叩”
“姐姐可以進來嗎?”
伴隨著清脆敲門聲的是徐晚意溫柔到沒有一絲脾氣的聲音。
徐姣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慌亂,趕緊伸長了腿將拖鞋勾回來,整齊地放好,被子一掀,整個人鑽了進去,將枕頭翻過來,半躺在上邊,拍了拍揉皺的被子,並且撈過一旁的手機對著屏幕後。
才用鼻音哼出一聲慵慵懶懶的“進”。
還沒等她姐坐到她床邊,徐姣便一骨碌地翻身坐了起來,她不敢看她姐的眼,所以目光一直落在她姐駝色針織衫的下擺處。
針腳整齊,質感細膩,在燈光下泛著一圈柔和的光澤,看起來很是溫暖柔軟,正慢慢地向她靠近。
姐姐會來抱我嗎?我應該做出什麼反應?
輕輕扇動的眼睫暴露了徐姣的不安,暖白色的珊瑚絨睡衣將她包裹住,衣袖將她的手背蓋住,看起來小小軟軟的一團,白皙柔嫩的腳露在外邊,散發出貝殼一般的柔和光澤。
鴨子坐的姿勢,柔柔的長發披散在肩頭,看起來特別乖。
徐晚意心臟瞬間融化,胸腔里晃蕩著滾燙的液體。
“姣姣還沒睡嗎?”
她摸了摸徐姣茸茸的頭頂,順勢坐了下來。
徐姣還在想在怎麼面對她姐,可她姐身上幽蘭的氣息一下捕獲了她,前面A、B、C、D的應對策略全都失效,她鼻頭一酸,本能地縮進她姐懷裡。
柔軟、溫暖,熟悉的懷抱。
縮進她姐懷裡前,徐姣飛快地掃了她姐一眼,看到了她姐眼下的黛青色,於是心下十分愧疚。
“姐姐,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
徐姣瓮聲瓮氣地說道。
“怎麼說是麻煩呢,姣姣的事就是姐姐最重要的事情,聽著徐姣,你沒有給我惹麻煩,知道嗎?”
“嗯——”
徐姣悶悶地從鼻腔里哼出聲來,悄悄地把她姐抱得更緊了。
鼻尖抵在她姐裸露的鎖骨上,細細嗅著衣領下傳來的更香甜、更清雅的氣味,眼睛低垂著,盯得眼睛酸痛了,看見的也只是一片昏暗。
也許是晚上受到了驚嚇,此刻的徐姣卸下了所有尖銳的刺,軟軟的,乖巧地抱住自己。
這短暫的溫馨,徐晚意特別珍惜,她的臉稍稍往徐姣腦袋的位置偏過去,讓自己的唇貼著她馨香的髮絲,眼睛低垂著,目光幽幽地落在徐姣光潔的腳背上,眼底暗潮湧動。
“姣姣,跟姐姐去首都讀書,你願意嗎?”
她撫著徐姣柔軟的頭髮,含住了唇邊絲絲縷縷的髮絲,嘴唇蠕動的時候,像是在接一個繾綣曖昧的濕吻,在這亮堂的房間里,在徐姣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時候。
鴉羽似的眼睫又黑又沉,重重扇了幾下,眼睫縫隙中閃出慌亂、期待的微光,徐姣壓抑住自己脫口而出的興奮,轉而用一種擔憂的語氣說道。
“首都戶口應該很難轉吧,爸爸媽媽會同意嗎?他們應該會擔心照顧我會佔用你太多的精力,怕我會耽誤你,擔心...”
“噓——”
一陣衣料摩挲的簌簌聲,徐晚意伸出的食指抵在了徐姣唇邊。
“不用擔心這些,都交給姐姐,姐姐會都解決的。”
徐姣眼睛瞪大了,距離離得太近,她不能完全看清她姐的手指,只能隱約看見一點她姐指尖的輪廓。
她姐手指撤回來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徐姣的嘴唇都能感受到那殘留的溫度以及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