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 - 144講述

吃好后,兩人沿著沙灘散步,清涼的海風驅逐著悶熱,體感溫度很是涼爽。
她們身後留下了一長條蜿蜒的腳印,被海浪舔過,一眨眼的功夫沙灘便重歸原樣。
天已經完全黑下去了,海面像打翻了的墨瓶,黑咕隆咚的,浪聲和著風聲,撫平焦躁的情緒,精神也獲得了久違的平和、寧靜。
月光明朗,徐姣的目光從她姐被風捲起來的裙擺,移到兩人鬆鬆交叉扣在一起手指,而後是她姐修長的脖頸,最後落在她恬靜姣好的側臉上。
月光像一層薄紗,輕輕籠罩在徐晚意身上,清冷月光也遮不住她溫柔的底色。
徐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姐,腦海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在醫院的那些日子。
自她姐願意留下,已經是小兩個月了,徐姣從未問起過任何有關她姐住院治療的事情,但她又覺得自己有必要了解她姐經歷的事情。
於是她看著徐晚意,追逐著那一小扇眼睫,直到眼花,好半會兒之後才搖搖她姐的手開口。
“姐,你跟我說說你在醫院的日常唄。”
徐姣上網搜的都是一些危言聳聽的案例,或真或假的,她也不知道該信哪個。
“姣姣想聽嗎?”
徐晚意轉過頭來望向她,眼睛浸在月光里,明暗交織,影影綽綽,臉上浮著淺淡柔和的笑意。
有一刻,徐姣覺得她姐像被一層厚厚的迷霧籠住了,明明離得這般近,她卻看不清。
心下一慌,徐姣收緊了手,似乎通過物理上的接觸能夠抵消掉那股子虛幻的距離感。
“你介意么?”
徐姣小心翼翼地說道,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向那張朦朧柔美的臉,想要從她臉上觀察到最細微的表情變化,看這個問題是否冒犯到了她,又或者是觸及到了她不願意回想的過往。
徐晚意臉上的笑意加深,歪歪頭說道,“這有什麼好介意的呢?”
聲音清柔悅耳,徐姣心中懸著的那塊巨石終於緩緩落下。
她們並排著往酒店的方向走,徐晚意娓娓道來。
“那是一間療養型的私立醫院,環境挺好,也不是封閉式管理,除了對很狂躁、傷人的病人,才會用束縛綁住,然後用點鎮定藥劑讓病人的情緒平復下來。
醫院的作息很規律,每晚都是十點準時休息,早上七點起床,洗漱、吃早飯、自由活動,醫生一般會在這時候查房。
有時是一兩個醫生跟負責的護士,有時候人多一點,因為主治醫生會帶見習的實習醫生過來觀摩,那時候病房裡就是烏泱泱的一群人了,最多的一次病房裡來了15個人。”
徐晚意笑著,先後伸出一根手指和五根手指。
“這麼多人啊,那會不會有點尷尬呀。”
稍稍皺了皺眉,徐姣明亮的眼眸一閃一閃的。
“習慣就好了。”徐晚意風輕雲淡地說道。
豈止是尷尬,每次看到那些青澀的陌生臉龐,上面流露出好奇、同情、驚詫的表情。
好像在說:這樣一個漂亮的、衣著乾淨整潔的優雅女性,竟然也是個精神有問題的人。
每當這時候,徐晚意都有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把他們的眼睛挖下來,再狠狠地踩碎。
但徐晚意卻不得不維持表面上的禮貌、得體,端莊地坐在床上,微笑著和為首的主治醫生打招呼。
“會習慣嗎?”徐姣喃喃自語道。
真的會習慣嗎?光是想象那個場面,徐姣便覺得渾身起毛、發躁,腳趾蜷縮,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握緊了姐姐的手,徐晚意則朝她安慰地笑笑。
涼爽海風柔柔地吹拂著臉頰,細沙陷入腳趾縫,摩挲著腳趾,帶來輕微的酥癢。
“醫院裡的活動還蠻多的,有棋牌室、琴房、兵乓球台那些,想要集體活動的話就可以跟大家一起看電視、玩牌、在院子里散步,想要自己一個人的話,也可以自己待在病房裡。”
十二點吃午飯,午休到兩點,接著又是自由活動,吃完晚餐,洗完澡再活動一下就到時間睡覺了,在醫院的日子過得簡單又充實。”
但其實徐晚意都不會跟別的病人一起參加什麼活動,她都是獨自待在單人病房,或是在小圖書館里看書,給徐姣寫信。
在醫院的日子裡,她幾乎每天都會給徐姣寫一封信,用信封封好,那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慰藉。
這些信自然一封也沒有被送出去,等到她出院的時候,信已經攢了好幾箱,這些被她一封封拆開,看完后就燒掉了。
她能看到喜怒哀樂的真實的徐姣,徐姣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何苦再用這些虛幻的安慰劑安慰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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