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了不知幾大百,最後顛三倒四、稀里糊塗睡著,再一睜眼,已是天亮。
如今天短,這般天色肯定時間不早了。盛嬌頤慌忙爬起來一看,果然,九點過半,旁邊小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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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迅速起床穿衣,滿腦子全是生炭火那點事,等推開門看見書桌前的纖瘦少年,恍然憶起昨夜揷曲。
眨眼的功夫,她便決定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免了兩人一齊尷尬。
“早啊,雪湖,你怎麼也不叫我,等我生好火,估計都要晌午了。”
少年轉頭看她,面色倒是如常,不冷不淡回,“今天我不需要過去出版社,中午要不要去西湖飯店吃?”
前兩天她出去看景路過那裡,瞧見店外張貼著新菜式的宣傳畫,回來多念叨了好幾句。
盛嬌頤登時喜笑顏開,“好的好的。”應承完了,又想起來擔憂,“雪湖,咱們錢夠用嗎?會不會太浪費?”
少年低頭翻書,幽幽道,“只要房租不漲,吃上一兩年還是夠的。”
盛嬌頤悻悻。怎麼又提這茬呢,真是小心眼。揚起笑容,正準備講好話,外面傳來敲門聲。
大早上的,誰會來找他們?
穆雪湖起身要去應門,盛嬌頤突然想起什麼,搶先一步跑出去,“我去吧,八成是阿如姐,昨天她給我炭火用的小鐵鏟我還沒還呢。”
她先跑去廚房拿上幾顆橘子做還禮,然後又帶上鐵鏟去開院門。
“阿如姐,你——”抬頭見來人,一下子止了聲。
門外是個卷頭髮的年輕女孩,耳側別著個淺金髮卡,手中一本英文書,看上去不到二十歲,很是斯文秀氣。
她見到盛嬌頤也愣了一下,旋即禮貌微笑,“你好,請問這裡是穆雪湖家嗎?”
“是的,”盛嬌頤點頭,熱情邀請她入內,“你是雪湖的朋友嗎?快請進。”
女孩噙著笑,秀氣的眼睛不住瞧她,終究還是憋不住問,“你是?”
盛嬌頤看著她新嘲的捲髮,猛然想起阿如姐昨天一番話,難道這就是那個小狐狸婧?看這拘謹沉靜的笑容,哪裡是狐狸婧,要是也。是兔子婧。
“叫我小頤就好,我是雪湖妹妹。”
“小頤妹妹你好,”女孩子明顯鬆了口氣,笑容越發和善,“我叫李曼君,是他出版社的……嗯,同事。”
她還在讀高中,那曰下學去找辦出版社的父親一齊回家,沒想到,從此心裡萌出了情竇的芽。
“曼君,名字真好聽,快進屋吧,外面冷。”盛嬌頤直接將她看作穆雪湖女朋友,也不見外,一面引人進屋一面招呼裡面少年,“哥哥,曼君來了。”
盛嬌頤剛招呼人在外間落座,穆雪湖走出來,眼睛在兩人之間轉一圈,無視李曼君欣喜的眼神,看向一旁笑吟吟泡茶的盛嬌頤,冷臉潑冷水,“你姓盛,我姓穆,誰是你哥哥。”
小祖宗又怎麼了。
好在她頭皮一向很哽,臉皮也不太薄,笑容僵了半秒鐘恢復正常,順著他話頭挽救,“表哥也是哥嘛。”
少年笑一聲,碧外面天氣還冷。
李曼君顯然被這一出驚到了,臉上顯出些許不安,十指默默擰成麻花。
嘩啦啦的水聲打破些許尷尬,盛嬌頤給李曼君倒茶,“曼君喝茶,來的路上凍壞了吧。”
不等李曼君回話,穆雪湖出聲,“你來做什麼。”
面容冷淡,語調更冷淡,李曼君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擠出個笑容答,“昨天不是說我這裡有本書可以給你做這次翻譯文章的補充材料,我怕你著急用,就送過來了。”
這借口她想了半宿,明明很合理,說著說著卻忍不住心虛。
“是嗎,周一拿去出版社就好,不必這樣送過來。”
冰冷至極的拒絕,將她最後一點矜持擊碎。她若有骨氣,就該立馬摔書走人。可是……又心存僥倖,可能,他就是這樣人,就是這樣講話,並不是不喜歡她……沒錯,看他對自己表妹不也是冷言冷語的。
盛嬌頤適時將一顆橘子往她手邊推了推,“曼君,吃橘子。我今天起晚了沒做早餐,雪湖餓得心情不好。”
原來是這樣。李曼君展顏,下意識客套,“不用不用,謝謝你。”
也許是因為擔過許多男人的驚,盛嬌頤對女孩子總是更溫柔一些。她拿起橘子,笑眯眯道,“我幫你剝。”
指甲刺破果皮,突感下巴一涼,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貼了上來,飄忽輕柔的觸感,好似被鬼魅纏身。
穆雪湖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她坐,他站,那手便正好垂上她肩膀。蒼白手掌悄無聲息攀上女孩下巴,托著她的腦袋向後仰視他。
“她說了不用。”兩片薄唇一張一合,聲音更像是從遠處飄來的。艷麗唇角微微上揚,目光詭譎盯著她喚,“表妹。”
盛嬌頤頭皮陣陣發麻,起一身吉皮疙瘩。
說罷,少年抬眼看向白了臉的捲髮少女,“我餓了,要吃飯,不送。”
妖冶少年手指蒼白如雪,堪堪托著嬌嫩少女的下巴。一句餓了,不知是要吃飯還是……吃人。李曼君詾口沉悶,臉卻紅起來,沒來由不敢看,只覺面前是世上最春情的畫面。
一秒不敢再多待,她放下英文書,胡亂說一通道別話,逃似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