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麻了,蘇敏敏站起身,抹去多餘的淚水,摸著手腕上的同心結,大步走向人群。
……
蘇家自從蘇陌被徹底趕出公司后,家裡頭的氛圍一直處於陰沉的狀態。
蘇任華每天都在念叨著錢,蘇家的債務越滾越多,當務之急就是再賺一筆大錢,但蘇任華的能力比起蘇陌來說差得不止一點,也只能幫著祁星河造造勢,成天都和一些狐朋狗友喝酒耍樂,其他的什麼也做不成。
祁星河手術后的後遺症逐漸變得明顯,時不時得去醫院返工,成天問蘇任華要錢,要的次數多了,蘇任華也會煩躁,即便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也會嘴對方一兩句。
家庭氛圍頓時緊張。
嚴倩被迫成為家庭主婦,一大家子的衣服洗不完,打掃家裡上上下下,又要每天聽蘇任華念叨,成天和蘇任華吵架。
對於祁星河,嚴倩還是很關心,偏祁星河並不吃她這一套,絲毫不給嚴倩面子,嚴倩鬱鬱寡歡。
從前家裡最出風頭的蘇陌不出來走動了,他把在自己關在房間里,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麼,也沒人打擾他,蘇家的人好像忘記了蘇陌的存在。
房間內,蘇陌正在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他盯著蘇明冉用過的東西發獃。
前天蘇敏敏派人給他送了幾張照片,照片上是蘇明冉在山上祈福的飄帶,有幾條是關於他的。
【祝願哥哥心想事成,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我的哥哥真的很厲害,他是我最崇拜的人,祝願哥哥身體安康。】
【我希望哥哥能夠喜歡我,能夠看看我,可以分給我一點愛,就一點點,不期望能夠像祁星河一樣喜歡我,能夠有祁星河的四分之一,我就很滿足了。】
【哥哥……好像沒什麼可以祝福的了,那可不可以祈禱哥哥少討厭我一點點?】
蘇陌盯著這些內容,看了很久,久到不知不覺坐了一個晚上。
蘇明冉的東西在這個家已經很少能夠見到了,蘇陌花了很多心思才翻找出來。
他特地去他們曾經一家子拍過照的照相館,請求老闆把蘇明冉p進照片里。
老闆疑惑:“為什麼當初不一起照?我記得你們家,你們家確實有個年紀小的,我還奇怪,為什麼照片上沒有他。”
蘇陌隔了會兒,輕聲道:“會補回來。”
老闆覺得莫名其妙,按照蘇陌的要求把照片p了進去,但總是顯得格格不入。
現在p好的照片被蘇陌放在他的床頭柜上,還有一張大相框的照片,他準備放在客廳的正中央。
從前他總是覺得蘇明冉拿不出手,不如祁星河高貴,都是些幼稚可笑的虛榮心作祟。
祁星河被父母所偏愛,而他從小受到嚴格的教育渴望父母的偏愛,心自然也跟著偏向了祁星河。
越長大身邊的人全是對他的奉承,就連蘇敏敏對他也是帶著討好,忘了真誠的可貴。
那些飄帶,蘇明冉是以怎樣的心情寫下的?
明明他對蘇明冉那麼糟糕,蘇明冉是怎麼做到不計前嫌為他祈福的?
原來這才是親情嗎?
蘇陌的整個世界觀在這一瞬間徹底崩塌。
他的世界里利益為先,沒人告訴過他真誠的可貴。
現在挽回還來得及嗎?
蘇陌很痛苦,他不斷地回想著蘇明冉失蹤前的那通電話,自己到底說了什麼,那時候蘇明冉該有多絕望?
蘇陌舉著手,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房間里清脆的巴掌聲響了好幾下才漸漸平息。
許久后,蘇陌扛著大相框進客廳,把原先放在家裡的相框替換成現在的。
客廳內蘇任華正在打電話,到處借錢。
現在祁星河在外以“寧雲深”這個名字外出活動,他靠著一張完美無缺的臉,在短時間內在某平台上突破了五百萬粉絲。
蘇任華安排祁星河參加一趟戀綜混個臉熟,再正式入圈。
祁星河已經拍了兩期綜藝了,就等著節目播出,而蘇任華開始為祁星河錄製新歌準備發歌。
這些都需要錢,數目不小,用房子抵押的錢該還該用的都差不多了,再不按照規定的時間把抵押房子的錢賺回交給銀行,這棟房子就要被銀行給收走。
蘇任華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拄著拐杖握著手機到處走。
他的腳已經修養了很多天了,卻越來越嚴重,查不出原由。
急匆匆掛斷電話再打另外一個,蘇任華挪著身子往前方一看,差點魂都要被嚇跑。
相框上,蘇明冉的臉正對著他,似笑非笑,像是一種詛咒。
蘇任華身體抖了抖,下一瞬氣極地拄著拐杖走到蘇陌身邊,“你把這東西放在這裡做什麼?快給我拿走!”
蘇陌頓了一下,倒是聽話地收了起來。
第二天,蘇任華起床時路過客廳,他打算去廚房倒一杯水,發現客廳里多了好幾張蘇明冉的照片。
有的是p的,更多的是在某學校網站上摳下的圖片,擺放在客廳的各個角落裡。
詭異的事,全都往蘇任華這個方向看,像是無數雙眼睛盯著蘇任華。
蘇任華嚇得根本不敢動彈,他整個人彷彿被蘇明冉包圍了。
這樣的恐懼之下,他出現了幻覺。
他看見眾多的蘇明冉趴在他的肩頭,輕聲地道:“爸,你過得很好,我過得不好,你把我害死了。爸,來陪我好嗎。爸,來陪我……”
蘇任華的拐杖被他丟在地上,身子沒了支撐,往後仰,撞在了玻璃門上。
玻璃不堪重負,倒了下去,扎在了蘇任華的小腿。
蘇任華慘叫連連。
幾分鐘過後,蘇任華實在疼得不行,扯著嗓子喊人。
蘇家裡祁星河外出看臉,嚴倩和蘇陌都在家裡,蘇任華叫了半個小時,沒有一個人下來。
他小腿上的血流了滿地都是,嗓子因為連續的呼叫,聲音變得沙啞。
五十分鐘后,嚴倩才下樓,見到客廳里血流了一大片,驚得差點站不穩。
她跑了過去,扶起蘇任華,“你怎麼回事?怎麼成這樣了?”
蘇任華扇了嚴倩一巴掌,這巴掌甩得氣若遊絲的,像是輕輕擦過,口氣卻不小,嘶啞著嗓子道:“你聾了?我喊了多久?你是死了?還是盼著我死好另外改嫁!”
蘇家的逐漸落寞導致蘇任華的脾氣越發差勁,在過去蘇任華不算是脾氣好的,在生活上和嚴倩算得上是相敬如賓誰也不搭理誰。
眼下蘇任華都成這樣了,還對嚴倩發脾氣,嚴倩可不能忍。
嚴倩甩開蘇任華的胳膊,蘇任華沒了支撐又跌在地上。
受傷的人不應該亂動,這一動,血液更加往外涌。
“你幹什麼?還傻站著做什麼?快打120!”
“我告訴你,我死了,祁星河也不會好過!”
後面這句話到底讓嚴倩動容了,她按著手機撥通了120的電話。
120接通,嚴倩說了蘇任華的情況。
電話掛斷,嚴倩不知道該幹什麼,按理來說她應該幫蘇任華止血,或者做些別的補救工作,但嚴倩不想。
蘇任華成這副樣子還有力氣生氣,大抵沒什麼事,嚴倩樂得清閑。
她看了眼樓上,嘀咕了句,“蘇陌是沒聽見?”
醫生護士把蘇任華送去了醫院,治療手術做了三個多小時才被送出來。
急診室先出來蘇任華的主治醫生,主治醫生摘了口罩很遺憾地告訴在外面等待的嚴倩,“病人送過來的時候太晚了,受傷時沒有得到及時的補救措施,只能保住生命,腿……我們儘力了。”
嚴倩聽后愣了一下,她問:“保住生命?沒那麼嚴重吧?他流血確實是多,但不至於波及到生命危險吧?”
“事實就是,我們已經盡量醫治。”主治醫生道。
這時候手術室的門又打開,護士們推著蘇任華出了手術室。
嚴倩瞥了一眼,問醫生,“醫生你的意思是,他以後都不能夠正常走路了?”
“以我們醫院的醫療設施,我們只能做到這一步,或許國外的一些團隊可以為你的丈夫提供更好的幫助。”
蘇任華被推到普通病房,嚴倩等著蘇任華醒來。
周圍的病人家屬圍在病人身邊,他們這邊倒是冰冰冷。
嚴倩給蘇陌打了好幾通電話,蘇陌都沒有接,她又給祁星河打了通電話,但祁星河把她的電話掛斷了。
她深深嘆口氣,祁星河始終在怪她。
蘇任華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后,他是被疼醒的。
麻醉的時間過了,蘇任華除了腿部沒有知覺外,哪兒哪兒都是疼的。
蘇任華醒了后說不了話,只能用眼神瞪著嚴倩,詢問嚴倩他到底怎麼了。
嚴倩念在他斷了一條腿的份兒上搭理他,口氣不怎麼好地道:“你的腿摔斷了,醫生說他這裡治不了。”
這一句話,簡直要了蘇任華的命。
蘇任華動不了,眼睛一骨碌一骨碌地轉著,神色非常著急,恨不得撲過來吃了嚴倩。
“你瞪我也沒有用,你自己怎麼在客廳摔得跤,你自己不知道?”嚴倩語氣鄙夷,她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裡照顧蘇任華,找了個借口離開,“我回去把你換洗的衣服拿過來,先走了。”
蘇任華瞪著嚴倩離開的方向,最後疼得睡著了。
等到他醒過來時,祁星河坐在他旁邊玩著手機。
見到祁星河蘇任華像是見到了救星,嘗試著開口,發現自己能說話了。
“星河……”
祁星河瞥了眼蘇任華,放下手機,裝成激動的樣子,“爸!你醒了!”
蘇任華喊著:“水、水!”
祁星河起身給蘇任華倒了杯水,蘇任華急急忙忙吞咽了點,才緩了口氣。
慢慢地蘇任華喝完了一杯水,被祁星河扶在病床上坐著。
“星河……爸真倒霉。”蘇任華眼眸中滿是淚,“醫生說爸可能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