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的心臟恢復跳動,他按住阿姨的手用儘可能最大的聲音喊著:“叫、叫救護…救護車!”
阿姨連聲點頭,“好好好!”顫抖著手,費了半天勁打開手機撥電話。
電話撥通后,阿姨從沒有打過這種電話,彙報給急救電話的信息說得支支吾吾,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急得冒汗。
蘇陌沒有力氣根本幫不了她,好在電話那頭的引導專業,急救電話收到地址和蘇陌的情況表示會立刻趕來。
電話掛斷,辦公室內恢復了安靜,阿姨也沒有走一直守在蘇陌身邊哆哆嗦嗦的,似乎比蘇陌還要害怕。
蘇陌艱難呼吸著,他怕身旁的阿姨丟下他不管,忍著疼痛安撫著阿姨,“你別怕。”
阿姨帶著哭腔道:“為什麼每次我都能遇上這樣的事?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我家裡上有老下有小的,我真的不想被開除。”
她不清楚蘇陌為什麼會躺在這兒沒人管,上一次蘇明冉躺在辦公室也是這副模樣,把她嚇壞了。
蘇陌向阿姨要了一杯水,溫吞地喝了兩口,他怕喝太多會吐出來,喘著氣道:“每次?”
阿姨年齡大了,眼角全是皺紋,一雙眼滿是滄桑,操著一口濃重的家鄉語音,“蘇總忘了上次你的親弟弟倒在辦公室的事了?那天也是和今天一樣,他一個人躺在那裡把我嚇了一跳。”
“我過去的時候他還沒有醒,我很擔心,又礙於你的面子沒有幫他。後來我去倒垃圾的時候看他下樓一頭栽在地上,天爺菩薩喲。”
“蘇總,一家子有什麼深仇大恨非得把人害成這樣?”
阿姨嘴裡一直念叨著,蘇陌越聽心裡頭越是沉重。
窗戶外急救車的鳴笛終於響起,蘇陌徹底鬆了口氣,對著阿姨道:“我知道錯了。”
阿姨也放鬆下來,深深嘆息著,“知道錯了就好,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問題直接說,你們身上流著同一條血,從同一個人的肚子里出來,再大的仇怨也能化解。”
“和你弟弟好好地道個歉,多關心你的弟弟,他會原諒你。”
走廊上的腳步聲越來越多,衝進來幾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
“他是病人對吧?”
“嗯對對對,你們終於來了,快快看看他怎麼樣了!”
醫生上前查探環顧一周,“沒有給他的家人打電話通知趕緊過來?”
阿姨沉默,蘇陌的目光則是放在了辦公桌上。
他被革職后重新回到公司,原先的一些東西都放在這張小辦公桌上。
其他的東西在蘇陌眼裡已經模糊看不清,視線焦距在那張缺了蘇明冉的家庭合照上,耳邊是醫生的話:“他家人呢?聯繫他的家人一起去醫院。”
蘇陌望了眼桌子上他擺放著唯獨缺了蘇明冉的家庭合照,他靜靜牽起嘴角一抹蒼涼地笑。
蘇陌被送往醫院,蘇任華和祁星河第二天下午才來看他。
祁星河提著一筐沒有幾個的水果擺在病房的床頭柜上。
蘇任華嫌棄消毒水混雜著蘇陌身上的藥味,捂著鼻子靠近蘇陌。
一旁的祁星河在催促,“爸爸,你別忘了一會兒要去別家醫院看看我的鼻子,我鼻子要做最新的手術!”
“好好好。”蘇任華被祁星河催促的不耐煩,看了眼蘇陌的醫藥費,“嘖”了聲,“那麼貴?你身體一向好,說生病就生病了?你這不是唬人玩的吧?”
蘇陌閉上眼不理會蘇任華的無理取鬧。
“在我面前裝什麼大少爺!真是晦氣。”蘇任華有些厭惡地道:“你既然病了就在家裡頭好好養著,父子一場不會讓你吃虧,至於公司的事,以後不用你管了。”
蘇陌仍然躺在病床上不吱聲。
“說話。”蘇任華掃了蘇陌一眼,“不知情的以為床上躺著個死人。”
蘇陌閉目養神。
蘇任華繼續待著徒增生氣,看蘇陌沒什麼事,帶著祁星河去別的醫院整鼻子。
最近祁星河的鼻子越長越是奇怪,得好好注意。
蘇陌一個人在醫院躺了半個月身體才逐漸恢復,醫生建議他以後千萬別再喝酒了。
渾渾噩噩出了醫院,蘇陌望著四周忽然不知道該去哪裡,最後他去了派出所詢問蘇明冉的下落。
這是他第一次詢問蘇明冉的事,到了派出所後有些局促地張望著,就連開口說“蘇明冉”這三個字,都像是卡在咽喉里,發不出聲。
派出所的人很忙,電話響個不停,人也來去匆匆,問不出什麼,失敗而歸。
準備離開時,派出所的一名警察叫住了他。
“你是蘇明冉的哥哥,蘇陌?”
蘇陌停頓一秒,回答地艱澀,“是。”
“現在你們的企業還是你在經營?”
“不是。”
“那你認識柳季青嗎?”
“柳季青”這三個字一經說出,蘇陌明顯愣住,“認識。為什麼要提起他?他和我弟弟的失蹤案有關係?”
警察卻不說了,眼神緊緊鎖住他,“你和柳季青是上下級的關係?”
“對……”
警察問了很多關於柳季青的事,這對於蘇陌來說一頭霧水。
盤問了快半個小時,警察才放他離開。
蘇陌回到蘇家時,沈蘭佩也在蘇家。
前陣子沈蘭佩過完壽宴后被氣個半死,她娘家一些人把她接走帶她出去散散心。
還沒緩過神來,蘇任華又出了這檔子的事,好好的散心時間再次被打攪,回了蘇家開始教訓起蘇任華。
“我把公司交給你,不是讓你亂來,你看看公司被你經營成什麼模樣了?!是不是又想在祠堂罰跪?!”
沈蘭佩穿著一身華服坐在客廳正中央,她按著被氣暈的頭,眼神盯著自家不成器的兒子。
沈蘭佩旁邊是蘇慈,她丈夫在外的私生子。
原本蘇家這檔子事,以蘇慈外子的身份絕對不能參與,況且蘇任華歷來對蘇慈沒個好臉色。
那次壽宴過後,蘇慈花費重金請沈蘭佩遊玩,沈蘭佩身上穿著的墨綠色旗袍價格不菲也是蘇慈在沈蘭佩身上的花銷。
幾次下來后,沈蘭佩對蘇慈的態度改善了些,也在蘇家混上了點職位。
自家兒子把公司折騰成這樣,現在淪落到抵押房子還債的地步,她這個做母親的不可能不對蘇任華失望,乾脆把蘇慈弄進去,替她看著點。
相比之下,蘇慈就省心多了。
蘇任華對沈蘭佩的話是敢怒不敢言,又礙於蘇慈在這兒,只能替自己找補挽回顏面,“都是蘇陌干出來的好事!”
這話好被回來的蘇陌聽個正著,他沒什麼表情地對著沈蘭佩鞠躬,“祖母,我從醫院回來很累,我想先回房間。”
祖母心疼自己的大外孫,揮了揮手,“去吧。”隨後又教育著自己的兒子。
“我可聽說了,是那個祁星河的主意,他呢?見到我來也不來問好,心虛了?”
祁星河鼻子動了手術還沒有恢復不敢出去見人。
蘇任華心裡清楚,替祁星河找借口:“他身體不舒服,休息去了。”
沈蘭佩冷哼一聲,“動不動身體不舒服,也不知道你們倆夫妻供著他是為了什麼。蘇明冉呢,我那個小孫子現在到底是什麼樣沒人說句話?”
蘇任華眼神飄忽著,“您別管了,我自己會處理。”
沈蘭佩氣笑了,當初宴會結束后她也問過蘇明冉的情況,卻回答得支支吾吾的,她一查發現自己孫子失蹤了,當場氣得暈過去,又時常向人打聽蘇明冉的下落。
“人你務必給我找到,找不到,你也別想在公司待著!”
說到這裡,沈蘭佩把話題給扯了回來,“公司上的事我不懂,但我不懂其他人一定比我懂,如果你管理不好公司,我就替人幫你管,到時候你就退位讓賢吧。”
蘇任華只能怯懦地點頭。
蘇任華心裡一緊,“放心吧母親,公司現在由我接手不會再出現什麼差錯,您放心。”
他掃了眼沈蘭佩旁邊的蘇慈,“也請某些人也省了動別人蛋糕的心思。”
蘇慈不做聲,一直默默在沈蘭佩身邊站著。
一周后,蘇家公司的經營權又重新歸還給蘇任華,蘇任華重新上任的第一天收到了員工大量的辭職信,把蘇任華氣個半死。
“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公司又不是拿不出錢養他們!”
蘇任華在辦公室里發火,把桌面上的東西全都扔在地上。
祁星河也在辦公室,他現在的職務是公司的副經理。
他剛做完手術臉部還在恢復期有些腫脹,到底是能見人。
面對蘇任華的暴怒,祁星河拿著鏡子不停地照著自己這張臉,“怕什麼,人再招過,現在大學生那麼多,還怕沒人上崗?”
蘇任華還在發脾氣。
祁星河無語地道:“爸,你在這裡發脾氣不如想想辦法怎麼才能挽救公司,現在公司債務很多,房子又被抵押出去,我才不想住進小房子里。”
蘇任華想對祁星河發火,到底是強壓了下去,現在確實還有個法子可以拯救公司。
“你音樂學得怎麼樣?”蘇任華問。
“就這樣啊。”祁星河開始上網購置一些列的護膚品。
“成!”蘇任華腦子一閃而過一個念頭,“你哥直接為你打造的人設還可以再用,我們換個名字繼續在網上造熱度,反正你的臉也換了。”
“嗯,然後?”
蘇任華手指敲著桌面似乎是在思考,“你哥那陣子的為你製造的熱度很高,我們可以複製,你再寫首曲子發歌。”
“寫歌?”祁星河停下購買護膚品的手。
“你上回寫得不是挺好的嗎?”
祁星河眼神遊移,而蘇任華完全沒有察覺有什麼不對,興緻勃勃地道:“這次一定要萬無一失,一炮而紅。他蘇陌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
楊氏集團高層今天聚集在某高級公寓外,等待大門打開。
公寓內的管家朝著他們鞠躬,“各位請往裡走。”
這住處雖叫公寓,面積卻很大。
有個中式庭院,穿過拱形小橋,經過一段十字路才到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