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有個孩子不會說話,後來才知道是裝不會說話,那孩子是從一個開始就帶進來的,身上全是傷。裡頭那女的,很維護他,要不然,他早死了。”
蘇陌心裡一沉,不禁哽咽著,他不敢往下問。
有時候他總在想,為什麼不早點醒悟,從蘇明冉回到家的時候,就該好好對待蘇明冉。
但後悔已然沒什麼用。
蘇陌對蘇任華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嘗一嘗當年明冉受過的罪,雖然這點苦根本不算什麼。”
“當然你拒絕的話,我是不會允許的。”
蘇任華聽著話,愣了愣,緩緩點頭。
蘇陌接著道:“這次不需要多久,回去后,我們別再聯繫了。”
蘇任華張著嘴想說話,慢慢地又合上。
他沒有立場在說些什麼討好的話,一切都是他活該。
“我去外頭買點吃穿用度的東西,你在這裡打掃下屋子,我們今晚睡在這裡。”
蘇陌回來的時候是抱著一手提袋的東西,還抱著一捆柴火。
兩個男人不太會打掃,勉強收拾乾淨,天色開始暗了,該是做飯的時候,兩個男人又對著面前的灶台發獃。
蘇陌研究了會兒,把鍋洗乾淨,讓蘇任華燒火。
周圍的鄰居都是用柴火,蘇陌問了許多地方沒有賣煤氣罐的,說是要去縣城。
去一趟縣城路程遠,蘇陌想著算了。
蘇任華抱著一捆柴火往裡頭塞,他哪裡干過這些,手忙腳亂的,忙活了半天也沒有弄好。
蘇陌切菜差點把他的手給切斷。
忙活了好幾個小時,飯菜沒有做成,蘇陌帶著蘇任華去了附近鄰居家蹭飯。
鄰居和蘇陌熟,鄰居為人很熱情,把他們邀請進屋一起吃。
飯桌上,鄰居朝著他們夸夸其談,“你們都是隔壁小孩的家人吧?唉,當初我們也想幫忙,但你們來這裡也看了,上頭不會管,這裡偏僻,管起來也費勁,而且不是他們一家這樣。”
“現在小孩子應該有二十幾了吧?成家了嗎?沒留下什麼陰影吧?”
“你這老太婆也太多心了吧,人家的孩子肯定好好養,出了這樣的事,一定是捧在手心裡頭安撫著。”
“也是,怪我多嘴。”
說話的婦女是個年紀五十多的女人,好客話多,反倒把蘇陌和蘇任華說得羞愧難當。
“你是那孩子的爸爸吧,你這腿怎麼了?”
蘇任華搖頭不怎麼說話。
女人感慨著,“你們來是因為那個叫阿冉的孩子吧,那孩子實在是聽話又乖巧,當初我還求著那個畜生,賣給我,我花錢把他救下來,那畜生不肯。”
“那孩子平常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我一看就知道是想家了,想父母哥哥姐姐,都是好人家出來的孩子,活成這樣子。”
蘇任華的頭低得很下,嘴裡塞著飯,卻怎麼也咽不下去。
“還有一個女人,叫什麼靈的,我看孩子都叫她小靈姐,那時候警察救下了她,說是要去找你家孩子,有找到嗎?我後來再也沒看見過她。”
女人說了很多,一直在說蘇明冉和小靈姐,蘇陌聽得很認真。
回去的時候,蘇任華拉著蘇陌的衣角,問:“她說的小靈姐是誰?我、我想去謝謝她。”
蘇陌眼神很冷,拽回了自己的衣服,“她死了,有一年冬天,她找到家裡,你把她攔在外面,她就這樣被凍死了。”
蘇任華踉蹌了兩下,勉強站穩。
蘇陌繼續說著:“我去找了她在外的家人,還是找不到。她之前的東西存放在殯儀館,我之前去問過了,已經被人認領了,應該是明冉去了。”
蘇任華良久說不出話,蘇陌沒耐心等著他,徑直進了屋子。
屋子外蘇任華就這麼坐在牆角上,坐了一夜。
蘇任華陪著蘇陌住了一周,兩個人期間都沒怎麼說過話,蘇陌一直領著蘇任華去附近轉,聽著蘇明冉曾經的事情。
一周后,蘇陌該回去了,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準備買機票前,蘇任華伸出皺巴巴的手按住蘇陌,“別買我的了。”
蘇陌疑惑:“不買機票,你怎麼回去?”
蘇任華望著這間小屋,“我以後就住這兒吧。”
這些天,蘇任華聽了太多蘇明冉以前的日子,聽人說他天天都要被挨打,天不亮就被趕去街上乞討,每次回來身上都有傷,如果不是一口氣強撐著回家,根本堅持不下去。
聽到的越是多,蘇任華的心越是愧疚,他已經害怕回去了。
回去后,要面對繁華的都市,而他還只是個人下人再也無法重回當年的巔峰,也要面對那些人的債務,他更加沒辦法去面對蘇明冉,面對其他的親人。
與其回去後過那種生活,不如在這裡靜靜等死。
“你想清楚了?這裡的日子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