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巧的臉立刻可恥的紅了起來:“就比如,[初戀是誰]、[你對喬巧的第一印象]、[什麼時候喜歡上......],哎呀就諸如這種的嘛!”
陸濤和張海峰非常默契的狂點頭:“懂,懂!”
喬巧忍不住興奮的搓手手,可一抬頭看見他們倆充滿哲學意味的眼神,立刻就兩手一松,裝作很忙的樣子:“我回去看劇本了,總之採訪還是要按規定來的。”
陸濤和張海峰:“懂,懂!”
看到喬巧坐回了休息椅,張海峰戳戳陸濤:“什麼想法?”
陸濤:“什麼想法?”
“問你呢,聽誰的?”
“誰是老闆聽誰的。”陸濤買起隊友來那是一下眼睛都不眨。
張海峰故作惆悵的搖搖頭:“嘖,是啊,沒辦法,誰叫老闆最大呢。”
背對著他們,專心致志看劇本的喬巧,完全沒有發現兩位經紀人已經暗中達成了可惡的共識!
還有不到五分鐘就要開始下一場戲,這場戲是喬巧的主場。張姐照例過來給她補妝,眼窩加深了一道輪廓,又往嘴唇上抹了一層遮瑕,看起來臉色十分灰敗,就是那種由內而外的憔悴。
接下來這場戲是整部劇劇情的高.潮部分。顧安荺和方清瀾相遇后,兩人情難自禁,再次相愛,而毫不意外地,這次又遇到了更大的阻撓。
方清瀾的丈夫被抓了壯丁,帶著兒子四處流亡,可顧安荺當年卻被狠心的父母下嫁給了一個跛腳漢,戰爭爆發也甩不開。
感情這件事如何瞞得住,顧安荺的丈夫發現了兩人的秘密后,惱羞成怒,顧安荺因此禍從天降。
哭戲本來就需要調動演員幾乎全身的情緒,更別說這場對於整部電影來說都是重中之重的戲份了。對過往的眷戀、遺憾,對當下的絕望,都要靠喬巧的一雙眼睛哭出來。
電影的拍攝已經漸至尾聲,演員生涯到現在,喬巧也積累了不少經驗,再加上謝元儀和劇組各位老師的手把手教導,她對角色的把握與從前相比進步非常大。
越是爆發性強的戲,越需要演員事先全身心地沉澱冷靜下來。喬巧補完妝看了看錶,還有五分鐘的時間,便關上了門,自己一個人呆在休息室里醞釀準備。
門外人們來來往往,只聽得裡面沉寂片刻后,傳來了幾聲撕心裂肺的哭泣,便再次歸於平靜。
五分鐘后,在郭子松大喇叭的召喚下,喬巧開了門,眼眶帶著一層淺粉,睫毛沾著一層霧氣,像是即將山崩地裂時,懸崖壁上搖搖欲墜的小花。
張海峰用手肘擠了擠陸濤:“進步神速啊。”
拍攝《明月長廊》之前,張海峰對喬巧的表演印象還停留在《煙雨樓台》時期,那時候的喬巧的演技頗為可圈可點,可也是放在同期藝人里作比較,並且經常因為入戲太深導致拍完了那場戲她的情緒還沒調整過來。
現在的喬巧對角色的把握更上了一層樓,出入自如,剛才她還是一臉狡黠的和經紀人談條件呢,現在馬上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剛才應該是在休息室里流淚過的,喬巧眼底的粉底被她的眼淚衝掉了大半,一圈青黑色若隱若現,配合那雙幾乎失去了焦距的瞳孔,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灘毫無生氣的死水。
謝元儀手裡舉著錄音筒,見喬巧進了影棚,對她點點頭。
喬巧原本有些緊繃的心此時徹底放了下來。
有謝元儀在,她什麼恐懼都沒有了。
有方清瀾在,顧安荺的眼淚總是能夠輕而易舉的掉落下來。
場務一切準備就緒,郭子鬆緊盯著監視器,手裡握著對講機:“action。”
“背著我偷人,還他媽的是個女人!你賤不賤,臟不臟,老子當初瞎了眼才應下了這門親事!”
牛三連只覺得命運對他是如此不公,瘸腿讓他一輩子都只能碌碌在縣衙混個飽飯,現在顛沛流離中,卻又攤上這麼一件爛事兒。
他想起剛才打開門看見顧安荺和另一個女人雙雙滾在床榻上衣衫不整的一幕,兩眼就直噴火,罵罵咧咧的隨手撈起個東西就往顧安荺身上招呼。
顧安荺本就瘦弱,哪裡經得起這般粗的棍棒的打擊,不住哭喊道:“別打了,你別打了!”
男人越是沒用,對內往往就越是暴戾。看見她在趴伏地上無比可憐的樣子,牛三連不僅沒消氣兒,反倒愈發暴跳如雷,什麼惡毒的話都吐了出來:“我牛家當真是遭了天譴才娶了你這不下蛋的母雞,原來還是個磨鏡的!”
一直不停求饒的顧安荺被戳中了痛點,像是灌了啞葯般一聲不吭了。她眼神獃滯,棍子打在身上,骨頭斷裂的聲音傳來似乎也感受不到一點痛楚。
她的聲音氣若遊絲,斷斷續續,只有眼淚不停的流下:“是啊,遭了天譴才會嫁到這個地方,遭了天譴才會流了孩子,才......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
她漸漸被打的不能動彈,也聽不見施暴者的罵聲,甚至一開始鑽心的痛感到現在也沒了感覺。
她只是有些難過。只是喜歡一個人而已,怎麼每次一靠近,就有飛來橫禍?
她只是有些遺憾。明明當時是那樣甜蜜,牽手、擁抱、親吻時的幸福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可是為什麼來去得如此之快?
顧安荺漸漸失去了意識,眼前的場景逐漸模糊,她伸出手,艱難的向上摸索著,嘴裡不住的呢喃:“清瀾,清瀾。”
呢喃變成呻.吟,變成氣聲,到最後,只剩下一個勉強堅持的口型,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牛三聯打累了,顧安荺的姿勢定格在地上,看起來失去了生氣,他也懶得去探她的鼻息。
花兒自天上降落,化為人形,卻最終碎在泥里。
顧安荺的鼻尖手指幾近透明,像是睡著了。
“卡!”
謝元儀把錄音筒交還給收音師,當場便衝過去抱住喬巧:“怎麼樣,受傷沒有?”
喬巧剛從角色中抽離出來,笑容還帶著幾分虛弱:“怎麼會,棍子是泡沫做的啦。就是哭狠了,有點兒累。”
謝元儀也笑了,卻笑出了眼淚,此時此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感動,還是心疼。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餅乾遞到喬巧嘴角:“吃點兒餅乾,可甜了,吃下去就不累了啊。”
喬巧胡亂擦了一把眼淚,像是破涕為笑:“我怎麼覺得,剛哭完,吃你的餅乾,特別讓人感動呢!”
謝元儀也和藹的看著她,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好,以後每次你哭完,都給你吃餅乾。”
喬巧:“......”
警察叔叔,這裡有個人亂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