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室衰微, 諸侯群雄四起, 頗有問鼎之意。其中風國率先謀反, 元帥姜雄奉天子之命平息叛亂, 卻遭到包圍,在腹背受敵的困境中戰死沙場。
姜雄之死, 悲慘而又壯烈,卻並沒有為他贏來身後名, 反而成了小人上.位的墊腳石。
太宰常胥以姜雄這次出征, 軍.隊損傷慘重, 國庫空虛為由,向天子進獻讒言, 狠狠地污衊了一番姜雄。天子昏庸剛愎, 一聽便勃然大怒,下令將姜家所有男子問斬,女人則貶為奴隸。
姜浼聽聞父親戰死的消息, 本已痛不欲生,如今一夜之間又從養尊處優的將門千金淪落為階下囚, 她心中的苦痛縱然將眼淚流干, 也絲毫得不到緩解。
薄日初升, 照亮了被黑夜籠罩著的大地,宣告著新的一天來臨。而對姜浼來說,這一輪紅日,卻猶如地獄門前烈烈燃燒著的鬼火。
“這場戲份都熟悉了?”喬巧化好妝出來,陸濤忙走上前, 和她問東問西。
畢竟凡事講究一個穩妥,陸濤就生怕喬巧第一次面對這種大場面的戲時會發揮不好。雖然有公司和謝元儀撐腰,可要是魏導不滿意,喬巧能不能拿下這個角色還真懸。
陸濤心想這次機會實在是來之不易,得緊緊抓牢了,才這麼破天荒地當了一回老媽子。
“嗯,都熟悉了,您放心吧。”喬巧點點頭,這場戲的台本她早就已經滾瓜爛熟,昨天還在謝元儀面前演練了一番,想來是沒有問題的。
“等會兒是個特寫鏡頭,你造型都捯飭明白了沒?”
喬巧覺得陸濤今天特別逗:“我今天就是一個囚犯的造型,灰頭土臉的有什麼明白不明白?”
喬巧頭髮和衣服都亂糟糟的,臉上就上了底妝,沒打腮紅和口紅,還抹了幾道黑,看起來憔悴極了。
陸濤依然苦口婆心:“等會兒那個囚車有點高,可能還晃,你別緊張,該做的肢體動作還是要做,放心,那車夠穩。”
那車夠穩是什麼意思......
喬巧默了默:“嗯,我明白。”
陸濤也沒什麼要交代的了,撓了撓頭道:“那成,反正心裡有數就行,等會兒好好拍,別緊張也別鬆懈。”
怕是緊張過度的那個人是你吧。喬巧默默腹誹道。
魏謙這頭的活兒忙完了,拿起喇叭正想叫喬巧過來,就在旁邊一圈兒外頭看見了她。
魏謙朝喬巧揮揮手:“準備試鏡!”
喬巧點點頭,抬腳便走了過去。
陸濤看著喬巧沉穩的背影,忽然有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滄桑感。
“就是拍一個特寫鏡頭,截取了這一段兒裡面姜浼的戲份。你等會兒坐在裡面,配合畫外音,想象前面就是姜家被抄斬的場面。我們要的,就是姜浼那種撕心裂肺的感情的外在體現。”
魏謙一如既往地習慣在開拍之前和演員解說上幾句,喬巧這小半年來習慣了郭子松的高冷做派,此時魏謙這麼娓娓道來,她恍惚間彷彿回到了第一次試鏡的時候。
那會兒她還是一個小透明,對於未來的一切都迷茫而懵懂。
現在的一切,是那時的她根本無法想象的。
“好。”喬巧點了點頭,將腦子裡那些感慨都塞了回去,開始讓自己進入角色狀態。
她在魏謙的指示下進了影棚。魏謙看各部門都已經準備就緒,便在監視器前坐下,喇叭里傳來他中氣十足的聲音:“action!”
姜浼坐在囚車裡,雙目無神地看著前方的斷頭台,兩手也虛軟無力,鬆鬆垮垮地攀在囚車的柵欄上。
不是不痛,不是不恨。只她此時被押禁在這一方狹窄逼仄的牢籠中,縱有千般熱血,也終究躲不過這場劫難。
姜浼抬起微微顫抖的雙手,想起了從前父親親自握著她的手教她練習刀法劍術的日子。
姜浼出生時,姜雄已過不惑,對這個天賜般的女兒寵愛有加,雖也教她武功,卻是以防身為主,不像對姜浼兩個哥哥般嚴苛。
姜浼眨眨眼,淚水無聲無息地流了出來。
她不敢往前看。那台上正中對著她的,便是她的兩位哥哥。
姜浼用手指沾了沾淚水,往嘴上抹了抹。
她的嘴唇已經干到開裂,灰白中泛著隱隱的血絲,接觸到咸苦的淚水,痛意一下子升騰起來。
姜浼低低地自嘲一笑,過去那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終於走到了末路。
嘴角的動作牽動了裂口,痛意又向上躥了一躥,彷彿在她的心口撕扯著。
然而在此時的折磨前,這些痛楚又算的了什麼呢。
太陽高高地升起,台前的香已燃盡。
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時辰已到,斬!”
“不要——”姜浼猛地抬頭,那原本遊離著的情緒隨著眼前血紅的一幕,瞬間附著在身上,將她的背脊連帶五臟六腑都燒得滾燙。
她聲嘶力竭地哭叫瞬間就被台下的叫好聲蓋過,當一切都歸於平靜時,她也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姜浼目光獃滯地看著台上,那暗紅鋪了一地,彷彿會說話的綢緞一般。
他們曾鮮衣怒馬地行走於天地間,而此時,卻因為那些小人而身首異處。
姜浼獃獃地凝視著那一排已經被抽去了生命的軀體,想說的話,想流的淚,還有不曾釋放出的情緒,都統統憋了回去,溶解在了骨血中。
那些東西,將伴隨她一生。
血液熊熊燃燒,姜浼把臉貼在囚車上,原本虛弱的雙手忽然緊緊地握住了木欄。
她的額角和手背,一道道青筋爆裂欲出。
姜浼的身體不住地顫抖,連帶著她腳上的鐐銬也獵獵作響。
不甘心......她無論如何都不甘心!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晚上多更的作者菌趕緊頂鍋蓋逃走(嚶嚶嚶,我也很絕望啊.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