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天下午趕通告受涼了么?”
“嗯,對。”
江風注意到喬巧的背脊有些不自然的僵硬,皺了皺眉:“還受傷了?”
喬巧心下訝然,驚嘆江風過分細緻的觀察力,面上則是不在意地笑笑:“拍了個廣告,吊威亞勒的。還好,沒什麼事兒。”
江風頓時心裡一揪。他是吊過威壓的,上天的滋味兒有多驚悚不說,被繩子死死地勒著,生理上承受的壓力也特別大。
“那,”江風稍稍壓低了聲音,“那邊沒幫忙安排個替身?”
喬巧撓撓頭:“拍個廣告還用替身啊?”
江風一聽,面色就有些羞赧,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覺得你太辛苦了。”
“也還好啦,飛來飛去的挺好玩兒的。”喬巧語氣輕鬆如常,彷彿再說一件吃飯一般輕鬆的事情。
喬巧心裡很清楚,自己從出道到現在,經歷的所有看似辛苦的事情在以後看來都只是成長路上的一些小泥點,而狂風暴浪永遠在前方。
演員哪有不輕鬆的。不止演員,各行各業都是這樣,沒有付出就永遠不會有回報,示弱換來的同情與憐憫不僅分毫不值,還讓自己顯得十分矯情。
昨天確實辛苦,但卻讓她學到了許多新東西。並且除非是到了親密無間這種程度的關係,喬巧一向不喜歡錶現自己的柔弱。
江風飛快地望了一眼喬巧恬淡的笑顏,她清澈的雙眼就像教堂門口的許願池,裡面一顆顆承載著夢想與美好的硬幣在陽光的照耀下發散著粼粼的光澤。
江風看呆了半響,待反應過來,他有些慌亂地低下頭,掩去眼中那一抹悸動的暗色。
喬巧一直頗感興趣地看著工作人員布置現場,沒注意到江風剛才的眼神。
卻被剛走出化妝間的謝元儀盡收眼底。
謝元儀做完造型出來,四下尋找著喬巧。似是有所感應一般,謝元儀的眼皮微微跳了跳,同時,目光不經意間朝喬巧和江風那個角落掃去。
就看到了江風望向喬巧的那個眼神。
江風生得一雙桃花眼,不作表情就已經自帶一縷倜儻的風流,而剛才他看喬巧的眼裡,一陣愛意擋無可擋地被釋放出來,因著那雙含情眉眼,變成一道小小的流光在片場的一隅明滅起伏。
謝元儀一雙狹長的鳳眼危險地眯起。
張海峰拿著一份材料要送去給謝元儀,他從烈日滾滾的外場走進來,一邊擦著汗,一邊往謝元儀那兒走。
待他走到謝元儀身邊時,張海峰渾身的汗都凍成了冰渣渣。
這這這,她這是什麼眼神兒啊,太滲人了吧!
張海峰順著謝元儀的目光看過去,心下頓時瞭然了。
這個叫江風的,瞅著挺踏實勤奮,竟然打起了喬巧的主意。
張海峰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喬巧,她可別出什麼岔子啊!
一邊是隱忍待發的影后大人,一邊是不知死活的江小鮮肉,現在又加了個跟在一旁咸吃蘿蔔淡操心的張海峰,一直處於片場邊緣地帶的兩個小角落一下子暗涌四起,局勢變得十分微妙。
而身處漩渦中心的喬巧對盤亘在周身的力量一無所知,她的眼中裝滿了求知慾,見江風不再說話,便專心致志地看著場內他們的工作情況。
今天要拍攝的內容是瑤華被軍閥牽連入獄,拒絕了同志們的冒死搶救,最終死在牢房裡的情節。
這部分情節的基調是壓抑的,而在壓抑之下,又包含著激昂的悲愴。
一個出身名門,飽讀詩書的少女,為了心中的理想,為了那片她無法親自看到的藍天,甘願背上虛榮賣笑的罵名,在刀光劍影中毅然前行。縱然終落得牢獄慘死之下場,此生卻已無憾。
喬巧看著他們調整燈光的色調角度,腦中一遍遍過著劇情,感受著這些事情可能會對杜芃心理性格上造成的影響。
謝元儀其實離喬巧有挺長一段距離,然而或許是她的氣場太過強大,或許是她的眼神有著十足的穿透力,江風沒多久就注意到了她。
江風從上次謝元儀為喬巧別發卡時就隱約猜測到到她們倆之間關係的不一般,他又不傻,此時很明顯地能感受到謝元儀投向這邊的目光中的壓迫,心下漸漸清明的同時,又多了幾分難以置信的苦澀。
難道謝元儀和喬巧真的......
江風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有些混亂的情緒,和喬巧打了聲招呼便乖乖地離開了。
謝元儀看見江風有些倉皇的腳步,挑了挑眉,並不做聲。
喬巧只在江風說要離開一會兒時隨意點了點頭,然後接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剛才那場雙方實力懸殊的戰爭,從開始到結束,喬巧都毫不知情。
可以說是呆瓜本瓜了!
張海峰幽幽地說道:“也不知道這麼遲鈍一姑娘是怎麼拍出那麼好的戲來的......”
謝元儀提走了情敵,這才注意到站在身旁的張海峰。
“情況怎麼樣?”
張海峰把手裡的材料拿給謝元儀,頗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出來的錢夠了,可走出去的路都給堵死了。”
“沒一個願意合作的?”謝元儀翻看著材料,眉頭越皺越緊。
情況比她想的竟還要糟糕一些。
“你也知道大導們都不是一個人,他們有團隊的責任,就不能不顧忌川海的勢力。”張海峰嘆了口氣,“老韓離職了,股份全部被買斷。”
謝元儀目光一閃,語氣中帶了一絲不可思議:“他離職了?”
張海峰點點頭:“現在,最後一個能幫我們的也沒了。”
謝元儀沉默地翻著材料,裡面的內容一頁一頁寫滿了無奈與灰敗。
就在上周,她原本看中的一個本子又被川海假借她的名義,給了同公司的一個小花。
丟了本子事兒小,這人對不上,不守信用的名頭可就落到了她謝元儀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