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允荷回到公司里，通知了下屬去檢查信息安全的漏洞，下屬很快將公司的防火牆檢查了一遍，將結果提交了上來。
公司的技術軟體沒有被黑客入侵的痕迹，技術部門的檔案室沒有無關人員造訪，公司的人事也沒有變動，技術部門的員工沒有一個人被挖角，更沒有人離職……所有的結果都是乾乾淨淨的，什麼痕迹都沒有。
可是不知為何，望著手裡沒有任何問題的結果，張允荷卻感到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會長，防火牆真的出問題了嗎？”秘書在一旁問道。
“不，沒有。”張允荷將調查結果放在桌上，“將這份文件送到技術開發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
【我現在不是多情的演員，而是無情的商人。那些美好的、甜蜜的東西，都被我摒棄腦後，我要考慮的只有集團的利益】
【因為你也是利益的一部分，聯姻也好，工作也罷，要想達到目的，我們兩個必須站在一起】
站在城進集團的大廳里，張允荷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自己的背包。
崔書潤從電梯間里出來，見張允荷垂著目光望向地面，似乎在出神。
“小不點，今天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現在還不到下班時間，收到omega的信息時，崔書潤正在開部門會議。
“抱歉，打擾你工作了。”張允荷說道，“我有些重要的事情，想要問歐尼。”
Omega臉上的神情是少見的嚴肅，對上那人的目光，崔書潤眉心微動。
“走吧，到外面去說。”
…………
“泰真的援助款，我已經拿到了，一共6億韓元。除了支付代言費之外，應該還會有些剩餘。”
咖啡館里，張允荷拿出援助款的簽署文件，放在崔書潤面前。
“那很好啊。”崔書潤拿起文件瀏覽了一遍，點了點頭，“能拿到這個數目的援助款，對泰真下個季度的經營會很有幫助。”
“日韓金融的徐會長對我說了一些話，我想當面向歐尼求證一下。”張允荷望著崔書潤，“我希望歐尼能跟我說實話。”
“你說吧。”崔書潤耐心等待著張允荷的下文。
“城進集團為爺爺的大選提供資金，是真的嗎？”張允荷問道。
“老人家確實找我談過這件事，不過我還沒有答應。”崔書潤回答道，“如果你覺得困擾的話，我可以拒絕。”
“爺爺既然開口，一定是許給了歐尼一些好處吧？”張允荷頓了頓，“我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好處？”
“……”崔書潤短暫的沉默。
“是泰真嗎？”張允荷問道，“只要城進集團為大選提供資金，爺爺就會控制泰真，把泰真的技術賣給城進，對嗎？”
崔書潤沉默片刻，微微點頭，“……是。”
“既然這樣，歐尼為什麼沒有答應呢？”張允荷望著崔書潤，“這筆交易不管從哪方面考慮，對城進集團都是有利的。”
“因為我不喜歡被控制的感覺。”崔書潤回答道，“答應或者不答應，對我而言，只是生意而已。泰真的技術，如果我想要拿到，總會有辦法，並不是一定要和老人家捆綁在一起。”
“所以歐尼接近我，和我談戀愛，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拿到泰真的技術嗎？”張允荷頓了頓，“幫我從叔叔手裡拿到代理會長的位置，也是因為比起叔叔而言，我更好控制，是嗎？”
“小不點，我從來沒想過要控制你。”崔書潤說道，“幫你奪回公司，拿到協會的援助款，幫你恢復公司的經營，都是真心想要幫助你。泰真是很有發展潛力的公司，我不想看著它在你叔叔手裡毀掉，沒有人想要併購一間死氣沉沉的企業。這不是壟斷的手腕，而是為行業內的生存環境著想。”
“那城進的項目呢？”張允荷問道，“當初歐尼把海外分社的項目交給我，又是為了什麼？”
“我料到你叔叔拿到泰真的代理會長之後，會想要搞出一些動靜，不會按部就班地履行會長的職責。如果你處理不了，至少這個項目在你手裡，可以作為一張談判的底牌。”崔書潤回答道。
“原來不是因為看上我的能力，才把項目交給我的啊。”張允荷自嘲地笑了兩聲，“歐尼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我要去勾引你，所以才勸我用手裡的城進項目，去換取叔叔手上的代理會長位置的？”
“小不點，生意上的事情，一向如此。”崔書潤沉默片刻，沒有正面回答張允荷的問題，“——但有一點，我希望你明白，我是真心和你交往的。”
“……真心的嗎？”張允荷重複著崔書潤說過的話，自言自語，“摻雜了利益關係的愛情，還能算是真心嗎？”
“小不點……”崔書潤還想要說什麼，張允荷卻站了起來。
“歐尼，我說過，我想要純粹的愛情，不摻雜任何的東西，也沒有任何的算計和利用。財閥之間捆綁了利益的感情，不是我想要的。”張允荷語氣很輕，卻很決絕，“對不起，我想我們還是分開吧。”
“小不點！”崔書潤在身後喊著，張允荷沒有回頭，徑直離開了咖啡館。
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下班的人們來來往往，公交車一輛輛地進站又出站，上下車的人們很快消失在車水馬龍中，沒有人留意車站裡坐著的omega。
張允荷獃獃地坐在公交站里，對周遭的喧鬧聲充耳不聞。天色漸漸陰沉下來，氣溫也越來越低，似乎要下雪了。
又一輛公交車進站了，張允荷抱緊了自己的胳膊，低著頭上了車。
車窗外的景色向後退去，張允荷坐在窗邊，她不知道這趟車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要在哪一站下車，就這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任憑窗外的光線變暗，夜幕一點一點地降臨。
早就該想到會是這樣了，不是早就應該習慣了嗎，真愛根本不可能存在，現實全都是一個接一個的謊言，她註定不會遇到自己的愛情。
張允荷抬起頭，看到天空里飄起了細小的雪花，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不知不覺，已經是冬天了。為什麼直到現在才發現呢？和崔書潤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裡，她居然一點都不覺得寒冷。
公交車在終點站停下，張允荷下了車，低著頭望著地面上薄薄的一層積雪，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一雙高跟鞋出現在自己的視野里，張允荷抬起頭，崔書潤撐著傘站在自己面前，為她擋住風雪。
“你……”張允荷獃獃地望著面前的人，崔書潤不知在這裡等了多久，臉頰和鼻頭微微發紅，傘頂上蓋著一層積雪。
“你要去哪裡？”崔書潤開口了，唇邊呼出白色的氣息。
“這是哪裡……？”張允荷迷茫地抬起頭，望著四周的景緻。不遠處是碼頭港口，旅客們背著大包、拖著行李箱來往穿梭，黑峻峻的水面上依稀看得到船舶的影子。
“你要離開首爾了嗎？”崔書潤的聲音依舊平和，聽不出憤怒或是傷心。
“我心情不好，所以隨便上了一輛公交車。”張允荷這會兒像是回過神來，注視著崔書潤，“崔會長追到這裡，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崔書潤沒有回答，注視著張允荷，見她只穿了一件單衣，身體微微發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我不要。”張允荷退後一步，想要拒絕。
“你穿得太少，會感冒的。”崔書潤不由分說，按住張允荷的肩膀，將外套的扣子給她繫上。
“現在這樣做還有什麼意義嗎？”張允荷望著自己肩上的外套，上面帶著崔書潤的味道和體溫，“我們已經分手了，崔會長不用再像女友那樣關心我。”
“小不點，看著我。”崔書潤望著張允荷的眼睛，“你是真心想要和我分手嗎？”
“我承認我很喜歡你，可是我不想委屈自己去接受一段不完美的愛情。”張允荷平靜地說道，“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在感情中被傷害，被利用。趁我們還沒有走得太遠，就這樣結束吧，也算是及時止損了。”
“如果我向你道歉呢，你還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你沒有必要為你的行為向我道歉。”
“我知道傷害了你，對不起。”崔書潤頓了頓，“如果你生氣的話，就朝我發泄吧。我不會有怨言的。”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張允荷忽然自嘲地笑了，“我早該想到會是這樣，凡是我喜歡的人都是來騙我的，我怎麼那麼傻，居然會相信城進集團的崔會長會為了和我談一場戀愛，而在我身上耗費這麼長時間，居然會相信財閥之間會有純粹的愛情。”張允荷笑著笑著，眼圈紅了，淚光在眼眶裡閃爍，“……我原本就不該期待我能遇到一個真心愛我的人，誰會喜歡像我這樣的人呢？”
“小不點，我本意不是想要這樣傷害你的。”張允荷臉上的笑容讓人心疼，看得崔書潤胸中酸澀，“如果我現在說想要彌補，你還願意接受我嗎？”
“怎麼彌補，為了我放棄泰真的技術，還是告訴我你從沒有利用過我？你明知道，那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張允荷說著拿掉身上的外套，“謝謝你的外套，崔會長，我該走了。”
“小不點！”見張允荷轉身離開，崔書潤鬆開了手上的雨傘，追了上去，從背後抱住了omega。
“不要走，好嗎？”崔書潤的聲音有些哽咽，雙臂緊緊環著張允荷的腰身，下巴擱在她肩上，“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Alpha的聲音貼在自己耳邊，依舊是那麼溫潤好聽，懺悔的語氣軟軟的像是在撒嬌。感受到貼在自己背後的溫暖，張允荷站住了。
“無論我要什麼都給我？”張允荷深吸一口氣，偏過頭去，唇角勾起一抹戲謔，“交往這麼久了，我最想要的是什麼……崔會長應該很清楚吧？”
“……”崔書潤沉默著，沒有回答。
張允荷轉過身去，看著那人愣神的樣子，莞爾一笑，故意去解崔書潤的衣扣。
“不……”崔書潤捂住領口，央求的眼神望向張允荷，“別，別在這裡……”
“看來是答應了。”張允荷上前兩步，湊近崔書潤的耳邊，“那就帶我回去吧，會長nim。”
…………
客廳里，崔書潤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本書在看。
張允荷在樓上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