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野沒有想到過,原來他還有睜開眼睛的機會。
正午的太陽格外毒辣,就連茂密的樹叢都被曬的發蔫,閉上眼睛的時候眼前便是一片血紅。
陸青野艱難的動了動身體,只覺得四肢似乎都已經不屬於自己,似乎血管在身體里一寸一寸的崩裂,痛的像是有什麼東西重重的碾過身
軀,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變成一灘肉泥。
這種發自內里的痛,要比那些外傷更為難忍。
他費勁的掀開眼皮,在看清自己懷裡的人時徹底清醒過來。
“陛下?!”他的嗓音嘶啞極了,嘴角的血跡已經乾涸,扯動嘴唇時帶來絲絲的黏連感,像是嗓子裡面醞釀著一場風暴,下一秒就會磨出
血來。
兩人墜落的時候他緊緊的把人擁在懷裡,好在這裡林木繁多,那些交織的樹榦成了最好的緩衝,他的後背重重的磕了兩下,兩人便一起滾
落了下來。
可她還沒有醒,只有地上一灘已經發黑的血觸目驚心。
池汐還昏迷著,唇色已經變得煞白,身子更是冷的如同冰凍,配上白的幾乎透明的膚色,像是一個被凍住的睡美人。
陸青野強撐著身體爬起來,他的衣裳都被血浸了一遍,就連雙手上也沾滿了粘稠的血,分不清是誰的,來自各處的鈍痛讓他咬了咬牙,將
女孩的身體扶起來,去檢查她的傷口。
腰上的傷是最嚴重的,鋒利的劍在上面劃了能有五寸之長,一直從腰側延伸至肚臍周圍,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完全乾涸,血肉和衣裳黏在了
一起,上面還沾著些許泥土,血淋淋的一片,又髒兮兮的。肩上的傷倒是止住了血,可是時間太久,若是不及時處理定會發炎。
陸青野沒空再猶豫,踉踉蹌蹌的站起身子,把女孩安頓在了靠著樹的位置。起碼要把傷口包紮好,否則以她的身體狀況,若是再發了炎,гδμωèωμ3.cδм()
恐怕難逃一死。
驛站那邊應該已經派人來尋了吧?只是不知道他們要尋上幾日。
男人艱難的站起身子,繞是身子骨再好,經歷了一整夜的打鬥和高空墜落,也難免有些吃力。何況墜落之前還生生被捅了一刀。
他的樣子現在格外狼狽。黑色的衣裳被那些樹枝劃得不成樣子,頭髮也是亂糟糟的,手上臉上都是塵土,混著發黑的血跡,配上那個冷峻
的神色,像是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只是他現下沒空注意這些,跌跌撞撞的扶著樹尋過去,試圖找到一些乾淨的水。
然而走了兩步,水沒找到,倒是找到了一個人。
是和他們一起墜落下來的那名女子。
那女子被一棵樹攔住,剛剛好的落在了枝椏上,仍然昏迷著,不知道是死是活。她的匕首落在了地上,上面鑲嵌的七彩寶石在陽光下反著
漂亮的光。
陸青野毫不猶豫狠踹了一腳那樹,樹枝晃悠起來,幾番波折后,那女子便摔到了地上,男人神色冷漠,探到對方微弱的鼻息后便拿起那匕
首要將人殺了,只是匕首挨上她胸口的那一刻,又改了主意。
陛下仍然昏迷不醒,自己少不了要到處去尋些吃食和水,撐過這幾日。可以他的身體狀況,恐怕也撐不了太久,若是這女人命大活了下
來,不如讓她去干這些瑣碎之事。
他們兩個同樣都是重傷,怕是也打不起來,便是打起來,自己也不見得會輸。反正這匕首現在落在他手裡,不如好好利用。
陸青野這樣一想,就乾脆利落的把人翻了個身,搜一搜她身上可還有什麼東西,結果倒是沒讓他失望,不僅搜到了一個不大的牛皮水壺,
還搜到了一塊漂亮的玉石令牌。
那令牌格外精緻,上面畫了許多他看不懂的圖案,陸青野冷哼一聲,將令牌和匕首一起收進懷裡,拎著那水壺回到池汐身邊。
看了眼正一無所知沉沉昏睡的女孩,陸青野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陛下,冒犯了。”他輕輕說到,手指微微哆嗦著,去解她腰間的系帶。
女孩沉沉的昏睡著,對他這樣的舉動也沒有任何反應,像是一個精緻易碎的瓷娃娃,任人擺布。陸青野的臉又開始發紅,只是事關緊急,
那些旖旎的心思盡數化成了一種責任,他輕輕剝開輕薄的外衣,手下是她光潔細膩的肌膚,他輕輕掀起那層被血水浸透了的布料,將黏連的外衣撕
扯下來。
少女無意識的嚶嚀一聲,微弱的呼吸變得有些紛亂。
“痛嗎?”陸青野喃喃,像是一個問句,又很快自問自答到,“再忍一忍、陛下。”
他身上沒帶傷葯,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給她包紮。他從衣衫上撕扯下來一塊還算乾淨的地方,沾了些水輕輕擦拭,試圖把那些黏連的塵灰
都擦乾淨,只是手上每一下輕微的碰觸,都會引來女孩無意識的顫抖。
沒一會,那布料便被血水浸透,陸青野咬了咬牙,將布料擰乾,又一次去擦拭傷口邊緣的灰塵。
來來回回擦了幾次,少女的額上已經布滿冷汗,緊閉著眼睛微弱的喘息,嘴唇都在微微顫抖。
陸青野長吁出一口氣,重新扯下一塊乾淨的布料,粗糙的將傷口蓋住,打了個結。
分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他愣是連呼吸都不敢,生生屏著氣替她擦拭好,額上的汗絲毫不亞於懷裡的少女,一首扶著她嬌嬌軟軟的身
子,一邊止不住的胡思亂想。
她的皮膚可真是白,這麼小的一個,隨隨便便就能摟在懷裡……怪不得那些人那樣喜歡爭寵,就算是他自己,若是能抱著又軟又香的小姑娘
睡上一覺,怕是也要爭上一爭。
想著想著,陸青野忍不住微微抿唇。
真是,他都在想些什麼啊。陛下現在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怎麼他滿腦子都是這些東西……
他猛地搖了搖頭,抿著嘴唇又替女孩清理肩膀上的傷口,或許是手下力道加重了些許,小姑娘哼唧兩聲,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就這麼和他對視上,眼睛裡面濕漉漉的,像是一頭無辜的小鹿,額上卻汗跡涔涔,她虛弱的瞥了一眼,低聲喃喃,
“疼……”
陸青野又一次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只是那隻扶著她的手越發生硬,他甚至不敢和那雙眼睛對視上,生怕少女在他眸子里讀出那麼一絲絲的
雜念來。好在女孩疼的厲害,只是咬著嘴唇不住的悶哼。
池汐疲倦的抬了抬手指,整個人都軟綿綿的,她整個人都靠在了陸青野和背後的樹上,有氣無力的問他,“這是哪啊……”
陸青野眼觀鼻鼻觀心,無比專註的擦拭著混了泥土的血跡,白皙的肩膀拭去塵灰,露出本來的模樣,細膩光滑。
池汐也懶得再問。她此刻迷糊的很,腦海裡面更是空白一片,甚至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衣裳都被剝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件輕輕薄薄的
小肚兜勉強遮掩著身子。
“好了。”陸青野包紮好肩膀處的劍傷,紅著耳朵低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