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御膳房總有剩下的雞蛋吧?多花些銀子也不成嗎?……”池汐看著這清湯寡水的白菜湯,實在是有點下不去嘴。
“沒錢。”
“……那我出錢?”
“成。”
“…………”池汐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就等著這句呢?你該不會也沒吃,就為了等我這句話吧?”
“算是吧。”顧亦塵慢悠悠的合上了書本,“我本來以為容羽那小子會給你送飯過來,我就偷偷吃了,可是誰知道他怎麼回事,這麼久也
沒個動靜。不過你身上有銀子嗎?你那些首飾這會可沒法用,全都是遺物,拿出去是要掉腦袋的……”
“……容羽?”池汐慢半拍的反問,“對啊,他沒來嗎?”
顧亦塵回答的不緊不慢,“沒有。”
池汐心裡咯噔一聲,怕不是出事了吧?容羽怎麼會不管她呀,他一向心細,定然不會忘記這些,如今還沒出現,會不會是出現了什麼茬
子?
“不行!”她眉眼一橫,“我得出去找他!”說著,她就要起身往大門走,可是走了沒幾步,自己又停了下來,“不行啊,我這一出門不
就被發現了嗎?……”
顧亦塵暗自磨了磨牙,“先吃飯不成嗎?”
池汐身上沒有銀子,到底還是顧亦塵拿出了這個月所有的月銀,盡數交給了門前的看著的小太監,換了兩個雞蛋回來。顧亦塵看著那兩個
雞蛋臉色越發陰沉,轉過頭朝著女孩咬牙切齒,“等你活過來記得給我補上!”
池汐自知理虧,點頭如啄米。
想不到顧亦塵這個人,還蠻在乎錢的嘛。
兩個雞蛋一碗飯,最後只能做了一小鍋蛋炒飯出來,池汐和顧亦塵一人半碗,就著白菜片子吃的倒也算是還說得過去。
雖然吃飽是不可能吃飽的。
飯後窗外又下上了雨,雨點噼里啪啦的砸在屋檐上,濺出細碎的水花,池汐出不了門,一時間也有些煩躁起來。
“容羽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她有些憂愁的小聲嘀咕到,“若是池洋為難他可怎麼辦啊,畢竟他長的那樣好看……若是她逼著容羽和
她睡覺可咋整……還有蘇陌……這要是被她佔了便宜去,我豈不是太憋屈了……”
她想來想去,越想越是沒邊,越想越是坐不住,噔噔噔的邁著步子就跑到了顧亦塵對面坐了下來,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喂,池洋
是什麼樣的人啊?”
睡過之後關係似乎便有些不同,不知道為什麼,池汐總覺得好像沒那麼怕他了,哪怕男人依舊是哪個生人勿近的氣場,眉宇間滿是鋒芒,yцsんцωц.óNé()
但兩人之間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感在——當然也是池汐自己這樣覺得而已。
顧亦塵被打斷了看書,有些不滿的皺起眉毛,“我不叫喂。”
池汐尷尬的哦了一聲。“你叫楚雨蕁?啊不好意思,串台了。那我從前怎麼叫你?皇后?亦塵?亦亦?塵塵?好難聽誒。總不能叫老公
吧?”
“……”顧亦塵罕見的沉默了。
她從前……是怎樣喚自己來著?他一向不喜歡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過多思考,可是腦海里忽然就浮現出一些不該有的思緒來。
記憶里的那個小姑娘穿著桃粉色的裙子,眉眼彎彎,眼神中卻好像淬了一層薄薄的光,清澈乾淨。小姑娘掐著稚嫩的童聲問他,“夫君,
我什麼時候可以娶你?”
他是怎麼回答來著?
啊對,他低垂著眉眼,無比恭敬的躬下身,聲音卻冷冰冰的,“殿下及笄后,臣自然會與殿下成親。”
……
“喂?你發什麼呆?顧亦塵?”池汐滿臉疑惑的又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沒等反應過來,手腕已經忽地被人捉住,力道似乎是要把它捏
碎一樣,池汐吃痛,忍不住痛呼出聲來,“誒誒誒啊啊疼!疼疼疼——你鬆手!”
顧亦塵這才堪堪回過神。
“抱歉。”他輕描淡寫的開口,語氣里卻聽不出什麼歉意,“一時間有些走神。陛下喊我名字就好,不必太親密。”
池汐滿臉你有毛病的表情吹著紅了一片的手腕。
“有病啊,誰要和你親密了?我問你呢!”她惡聲惡氣的朝他吼道,“池洋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顧亦塵輕輕合上書,“陛下,我這裡的消息可不免費。”
池汐翻了個白眼,“到時候連同欠你的月銀一塊給你,要不要這麼小氣啊……”
男人寵辱不驚,“我不要錢。”
“那你還想要什麼?”池汐揉著手腕,隨意的問道。
“這次朝廷內亂,顧家起的作用極大,不僅出了一枚兵符,還極為配合陛下。如此大功……不知能否免了臣的戴罪之身?”顧亦塵的眸色諱
莫如深,唇角依舊是微微勾著的,卻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一種上位者的威嚴。
池汐打起精神來,回答的斬釘截鐵,“不能。不過是隨意問你一句,你要這麼大的籌碼?你做夢去吧,夢裡面什麼都有。”
“如果陛下相信我,我能給陛下提供的,自然不只是這些信息。”
池汐聞言,認真的看向他。
這個人,實在太難以捉摸。從見到他開始,他的每一個舉動都完全琢磨不明白,池汐甚至摸不准他真正想要做些什麼,可是唯一確定的,
是他對權力的慾望。顧亦塵這個人,似乎很想要掌握那種生殺予奪的權利。
按他所說,原主殺了他全家老小,獨獨留下了他一個人。顧亦塵應當恨她恨到了極點,可是他的所有舉動,似乎都顯現不出這樣的恨來,
甚至如果不是她有幾分自知之明的話,甚至會覺得,他好像是有幾分喜歡自己的。
從昨晚到現在,他有很多種機會將她殺掉。反正舉國上下都得知了皇帝駕崩的消息,選擇在這種時候下手,分明是最好的時機,可是那麼
好的時機,顧亦塵卻用它來……做愛?
而且他分明可以用手裡的兵符換來更大的好處。他不像是個為了身體的歡愉放棄這麼多的人。
池汐想不明白。她一向是個不喜歡藏著掖著耍心機的人,也自詡一直都光明磊落,坦坦蕩蕩,她乾脆一甩袖子,騰地站起身來,盯著顧亦
塵的眼睛問的擲地有聲,“你到底想要什麼?”她緊盯著他每一絲的神情變化,又問道,“你想殺我嗎?”
昨天在床上的時候,他分明說了一句,你是覺得我不會殺你,還是不敢殺你?當時正是情濃,未曾仔細思考過,如今想來,倒是覺得更加
奇怪。
“想。”顧亦塵神色未變,甚至直到坦坦蕩蕩承認了這件事,也依舊帶著淡笑,“可是你不是她。”
房間中針落可聞,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纏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