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汐原本想著帶著容羽他們幾個找個地方好生歇歇,再找個沒人的地方看看那手絹,可是她倒是忘了,詩會詩會,多多少少還要走一走流程的。
那別院中心是個很大的涼亭,上面罩著一個格外漂亮的屋頂,飛檐流蘇,雕欄紅瓦。涼亭中間是個擺好了的方桌,早就已經備好筆墨紙硯。這詩會前兩輪是幾日前就舉辦了的,早就已經篩出這最後一輪的參會者,而這最後一輪,按以往慣例,需要她來出題。
以往的詩會從不強求皇帝來寫,池汐也就打算隨便出個題,聽聽這些文人雅士比比文采——至於她自己,既然沒有那個天賦,也就不必出來丟人,雖然她在學生時代背過不少好詩,可歸根結底那是別人的著作,她亦沒有資格替他們發表。
池汐選了個風景好的位置坐下,半倚著欄杆,頗有興趣的看著那些男男女女入場。
這詩會最後一輪便是即興作詩,在場者都可以進行投票,早在入場時每個人就被發放了一朵黃色的小花,便是投票的證據,池汐自己也有一朵,被她突發奇想的別在了頭髮上。
最後勝出的人可以贏得獎項,對外宣稱說是皇帝的一項隨身之物,但實際上那不過是池汐首飾盒裡面從未佩戴過的的一個玉戒。貴倒是貴得很,也格外漂亮,但她確實不喜歡帶著那種東西,嫌沉。當然,被皇帝青睞的那個人也可以得到個特殊獎項,和那玉戒差不了多少,也是她首飾盒中從沒用過的一支玉簪,沒多華麗,是男女均可用的款式。
可是就這麼兩個物件,讓那群參會者格外積極。尤其是那些專門奔著混眼熟來的官宦子弟,似乎對這“信物”重視得很。
說實話,就這些東西委實沒什麼稀奇,不過是不明者覺厲,讓那群不知情的人擠破了頭,像容羽蘇陌這種有些文採的人,從曉得那獎項后就棄了參賽的念頭,剩下的其他人,更是連這最後一輪比試都進不了。
參賽的人手腕上則系著一條紅絲帶做的蝴蝶結,一切看起來都格外文雅。
如此正經的場合讓池汐有點不敢太隨意,更怕自己這麼個俗人把如此風雅的地方搞的不倫不類,不由得挺直了腰板,聽著那像是主持人一樣的人大聲強調著規則和紀律。
這最後一輪入選的人一共十人,七女三男,多為高官之子,讓池汐頗為訝異,白染之和傅秋二人竟然都在其中。
白染之入選倒不奇怪,光看他身上那中書卷氣息也就該知道這人和詩會這樣的場景格外相配,但傅秋……
他會寫詩?
池汐只曉得他曲兒確實唱的一流。
何況單論起戲這個字,就滿帶著浸透風華的氣息,和詩這個字中暗含的風雅韻味著實不搭。
想來仍是他那個所謂的“義母”吧。
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平白讓傅秋又記了她一筆,如此下去,她和傅秋當真是再也分不清了。
池汐躲開男子那頗為不屑且厭惡的視線,默默看向那幾個女子去。
她們中有四人年紀偏大,大抵是在一些宴席上文武百官都在時見過,池汐好歹也算是眼熟,但其餘的三個年輕小姑娘,她也是在今日頭一回見。
其中一個穿著素色裙子的小姑娘讓池汐多看了好幾眼——這女孩當真是精緻的緊。巴掌大的小臉,尖尖的小下巴,還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最重要的是,五官上那勻稱的立體感讓她顯得又純又冷,像是混了別國的血脈。皮膚白凈透亮,舉止更是端莊有禮,滿滿都是名門閨秀的感覺。
客觀的說,這樣的長相和舉止,再配上不錯的的家世,放在民間應該也是少年們搶著要嫁的人。
且,她那雙桃花眼,怎麼看怎麼熟悉。
小姑娘遙遙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便輕輕一個頷首,像是在打招呼。
池汐疑惑的看像四周——她在和誰打招呼?
她順著視線看向方凌洲,略一詫異的挑眉,“你認識?你妹妹嗎?”
方凌洲扇扇子的動作戛然而止,老實說,他根本沒注意到那女孩的動作,畢竟視力不算很好,連池汐指的是哪個都分不清,只是死盯著叫傅秋的那個人,腦子裡的警報器正嘀嘀響著,醞釀著危機感。
男人扇著扇子,漫不經心的反問道,“我妹妹?我有妹妹?”
池汐仔細端詳了一番,別說,這眼睛倒是格外相像。若是沒記錯,方凌洲他母親便是一雙桃花眼,可是他母親的那雙桃花眼裡,永遠都裝著骨子裡帶來的尊敬和禮儀幾個字,可不像方凌洲這般賣弄風騷。
“不是你妹妹,難不成是我妹妹?”池汐翻著白眼,“你有個妹妹怎麼從沒和我說過?”Ⓓαмèī.īfⓞ┆()
方凌洲側眸看了她一眼,順手把女孩頭上的一朵鈿花扶正了些,“那你該去問我媽。我啊,從小到大沒見過什麼妹妹,我住的院子里,都是嫡系的小孩。”
這話沒什麼毛病,像方家這種大族,嫡庶之分一直分的格外清明。只是這方母領了個庶出的女兒來這種場合,看來也還挺看重她的。
池汐嘖了嘖嘴,純粹抱著欣賞美的態度多看了那小姑娘幾眼,越看越是覺得人家長得好看。池汐看美女看的正開心,不自覺就拍了拍方凌洲的腿,“你家的基因,還挺強大的。”
“那是自然,”方凌洲一聽這話立刻驕傲的挺了挺胸,“我們家的人啊,沒別的優點,就是長的好看。”
池汐笑著逗他,“挺好、挺好。你可還有什麼哥哥弟弟?要是都好看的緊,不妨一塊接到宮裡面來,也免得你深宮寂寞冷。”
“陛下,”方凌洲抿起一個笑,湊到她的耳邊,“我一個人在床上就能讓你哭唧唧的,再來兩個,還能受得住么?”
池汐默默往旁邊挪了挪,和方凌洲拉開了一點距離。
十個參賽的人都已經坐下,儼然是已經準備好了。那“主持人”就畢恭畢敬的上前兩步,“陛下可要現在出題?”
池汐就嗯了一聲。
當然她早在前幾日就開始尋思著到底要出個什麼題目,像梅蘭竹菊花前月下那種太常規的題目自然不可能出,可太偏僻的又是在刻意為難。原本定下的題目是“風”,可是現在她權衡許久,在“主持人”遞過來的一張宣紙上,緩緩寫下了另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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