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汐罵完了,心裡才舒暢了許多,她哼的一聲,轉身就往屋裡面走,也懶得去看他的臉色,“我睡床,你滾地上睡去。”
她的話說的很是霸氣,想要更加霸氣的做出個翻身上床倒頭就睡的動作,卻萬萬沒想到,這人的床榻上,鋪的那一層棉被重的離譜。
明明是初夏,可他這被子卻和寒冬要用的一般,池汐費勁的一掀,也只是掀開了一半,連帶著氣勢瞬間矮了好大一截。床鋪上帶著蘇陌的
味道,似乎是淡淡的藥草香。
她還從來沒真正意義上的睡過一個男人的床,此時未免有些臉紅。她不知道侍寢應該有的順序是什麼,什麼時候更衣什麼時候熄燭更是不
甚了解,不過她猜,蘇陌或許也不清楚,乾脆就隨著自己的習慣,一股腦鑽進了被窩,悶悶的從被子裡面傳出一句話,“關燈。”
蘇陌似乎是被她罵傻了,過了很久很久,才聽見他細微的響動,沒過多久,室內就變得一片黑暗。
池汐躺下了,可是卻根本睡不著。陌生的環境打心底里給她一些不安,蘇陌的動作聲音都很細微,讓她搞不清楚狀況,自然也就不知道他
睡在了哪裡,漆黑一片中站著一個不算熟悉的男子,這種認知讓她總是有些不安分。
而且,蘇陌這個人,似乎很奇怪。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鑽到被子裡面脫去了外衣中衣——他的被子太厚,讓她實在悶熱。
池汐躺的並不安穩,可是此時的蘇陌,要比她更不安穩。
今次在清神宮見到陛下,那一瞬間他還以為今日是怎麼也逃不過侍寢這樁事了。他雖然名義上擔著個妃子的名號,卻始終不願意承認自己
的身份。他與陛下相約三年,陛下曾答應他,會給他擬一個新身份送他出宮,但前提是,這三年裡,他要傾盡所有為她出謀劃策,掃平朝內紛亂。
這樣的要求,是陛下主動向他提的。可以免於侍寢,蘇陌自然答應,陛下沒有看錯,他的確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清妃娘娘有潔癖。這件事後宮中人盡皆知,可沒有人知道,他的潔癖是在進了這後宮后才有的。
不過是因為,手上沾了太多的血,才會總也擦不幹凈罷了。
好不容易換來了太平盛世,在這個節骨眼上,失憶兩個輕飄飄的字,把所有的約定都變成一紙空談,那他這三年裡所有的努力,都是什yǔzんàǐщEň.cοм()
么?
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真的忘了這些。
他不敢睡,是害怕女孩突然對他起了意思,睡夢裡就被奪了清白。可這屋子裡沒有其他的被褥和床榻,因為沒有陛下的吩咐又不敢主動離
開,一時間只能坐在旁邊的板凳上,不敢亂動。
池汐每翻一個身,他就要跟著緊張一陣,偏偏因為熱,床上的女孩翻來覆去,怎麼也不肯消停,蘇陌就一直硬撐著,愣是沒合眼。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床上的人突地一個起身,坐了起來,然後,翻身下床。
蘇陌原本還有些睏倦,也瞬間清醒,緊張的聽著女孩的動作,汗毛根根豎立,死死的攥著拳頭,一時間腦子裡飛速飄過了好幾種拒絕的方
案,生怕女孩會一個傾身,就把他壓在身下。適應了黑暗的眼睛讓蘇陌清楚的看見她下地時的一個踉蹌,看見她光著腳丫,噔噔邁著步子向他走
來。
然後,毫無察覺的從他身邊經過。
蘇陌緊繃的身體這才慢慢放鬆。
“覺夏!覺夏?”
“誒!陛下!在呢!陛下有什麼吩咐么?”
“叫水!還有還有,進來幫我換套被褥——這也太他喵熱了……”
門外的人應和一聲,連忙去準備了。
蘇陌有些錯愕的坐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還繼續安靜下去,卻又聽見女孩小聲的抱怨,“這人上輩子住沙漠的吧?也不怕捂出痱子
來……不行不行,還是得備一套我的東西在這,不然也太難熬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連個鬧鐘都沒有……該不會太短了吧?算了算了,反正鍋
也是他背……”
“……鬧……鍾……?”
“卧槽!”池汐被黑暗中突然發出聲音的人形物體嚇了好大一跳,直到辨認出聲音來才惡聲惡氣的的開口,“你怎麼還沒睡啊?!”
“……”蘇陌到底還是把“不敢睡”三個字咽回了肚子裡面去,又一次反問,“鬧鐘……是什麼?”
“……嗯……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種會按照你的意願定時打鳴的雞。”
蘇陌聽了這個解釋沉默許久,過了一會,又奇怪的問道,“那……機關槍呢?”
“……嗯……一種……一種你不喊停就一直不會停的……自動發射器。”池汐頓了頓,“不是我說,你怎麼還坐在這?自己找地方睡覺去,我
可沒空管你。”
覺夏辦事很是利索,蘇陌還想再問些什麼,已經有人恭恭敬敬的敲開了房門,熱氣騰騰的兩個澡盆被人抬了進來,裡面是溫度剛剛好的熱
水。
蘇陌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用意,可想了許久,還是什麼也沒問。池汐自然不會和他解釋,卻也沒想過要避諱他,乾脆的對著覺夏吩咐,“這次就先算了,以後我在這裡叫水的時候,抬兩個盆進來就好。”
小丫頭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期間看了眼蘇陌,那眼神里裝滿了同情。
“這兩盆水你們隨意處置吧,莫要浪費了,給那幾個平日里伺候我的泡上一泡,拿去澆花也行……被褥帶來了沒有?那個才是重點。”
“帶了帶了。”
屋子裡又是一片忙亂,池汐只留下了覺夏一個人,除此之外留下伺候的,就是蘇陌平日里的貼身太監,那小太監算是機靈,琢磨了一會
后,偷偷摸摸的抬了個床榻進來,就安置在床邊不遠的位置,池汐看著這一切,默默撇了撇嘴。
誰稀罕啊。怎麼搞的這個清神宮裡面上上下下,都是一副他們主子要被強姦了的模樣?
“陛下,”小太監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給她磕了個響頭,“我們主子身子不好,還得勞煩陛下多照看照看……”
“大膽!怎麼敢讓陛下照看別人?”覺夏呵斥道。
小太監砰砰砰的磕頭磕的更響了,倒是沒再說別的,只是一味的磕頭。池汐不喜歡這種方式,連忙讓他起身,再看向蘇陌的時候,多了幾
分探究。
“你身子不好?”她問道。
“無礙。”蘇陌不想深究,也不想就這個話題過多討論。只是看著那個側面的床榻,微微有些出神。
這樣兩個字落在池汐眼裡自然就變了一番意思。覺夏之前說蘇陌有隱疾……如今他的貼身太監也說他身子不好,再加上被褥上若有若無的葯
草香味……
池汐一拍大腿,悟了。她飽含心痛的嘖了兩聲,聲音幾不可聞,“好好一個大小夥子,竟然腎虛……”
蘇陌額上的青筋跳了兩跳,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