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想到了什麼,她閉上眼,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頭,露出彷彿自嘲一樣的微笑,喃喃說:“算了算了,說好了……不放在心上的。
” 她站起來,伸個懶腰,聽著外面的警笛聲,準備去樓下作為所長應付。
但她剛離開卧室門,就看到了不知何時、從何處進來、此刻正站在走廊里、冷冰冰注視著她的陸雪芊。
唰。
很輕很輕的一響。
那柄寒光閃閃,被不知什麼人重新鍛打為一體的寶劍冰魄,已經緊緊貼住了葉春櫻柔軟的咽喉。
一點血色,瞬間在白皙的皮肉上脹成一顆紅珠。
猶如冬風吹過,她聽到了陸雪芊沒有絲毫溫度、殺氣四溢的嗓音。
“好久不見。
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的敗類,葉春櫻。
” 番外章·玉清玉濁2020年5月25日恍若隔世——慵懶躺在庭院中的搖椅上,眯著眼睛享受灑遍身軀的溫暖陽光,任清玉的心中,莫名便浮現出了這四個字。
齒縫中還殘留著一條炸雞肉絲,她用舌尖輕輕撥弄,一時不捨得嘬出吃下。
手邊放著一大杯可樂,冰尚未融,外壁凝了一層水珠,展指一握,便有股舒爽沁入心窩。
她懶懶端起,叼住吸管,輕輕啜了一口,唇齒吮著管頭,不覺便細細啃咬了兩下。
許婷從旁經過,赤腳踩在光滑的木迴廊上,扭頭一望,笑著說:“任姐,可別在這兒睡著了,你現在這模樣美的,老韓看見,一準兒動什麼壞心思。
” 任清玉一怔,禁不住抬手撫了下微微發熱的面頰。
記得,當初追蹤韓玉梁的時候,有個北關來的俠士也說過差不多的話。
他、他叫什麼來著? 是姓劉吧? 算起來,也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怎麼,就快要記不清了呢……“在下真的並非調戲,散人你雖是清修打扮,可依然天香國色,那淫賊看見,必定要動什麼惡念。
”文士打扮的青年面色沉重,緩緩勸道,“你還是暫且退下,等寒梅仙子她們過來,會合一處聯手出擊,更加安全。
” “散人,”精壯彪悍的漢子張望一下天色,笑道,“我跟劉兄是一樣的意思,你一個年輕女子,容貌姣好,如此追擊一個臭名昭著的淫賊,實在太危險了。
寒梅仙子曾在那淫賊手下逃出一次,興許有對付他的手段。
若是我們失手栽在那惡徒手下,你好歹能通傳個信兒,不叫我們白死。
” 先前的青年忙道:“張兄過慮了。
那淫賊色心雖旺,殺性卻並不強。
咱們交手若覺得不對,及時逃跑,按先前傳言,他應該不會窮追不捨。
這也是我不想讓散人繼續追下去的原因。
畢竟……那人對漂亮女子的態度,可截然不同。
” 河邊坡陡,玉清散人先前下去采了些翠嫩青草,正捧在掌心喂馬。
濕漉漉的舌頭在她手中捲動,絲絲髮癢。
她將那些草葉喂完,在已有幾處泛白的道袍上蹭凈,才抬頭道:“咱們三個聯手,若還敵不過那淫賊,今後還有什麼顏面行俠仗義?就算此前那淫賊手上少惹命案,咱們也當拿出死斗之念。
此賊不除,今後還不知有多少女子要壞在他手上。
” 劉姓青年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張姓漢子卻頗為直率道:“江湖歷來都不乏這種下五門的採花賊,真硬比較起來,咱們這一路走訪,散人你也看到了,那姓韓的,對大多數偷過的女人……還算不錯。
” 她眉心微蹙,略感不悅,道:“張兄此話不妥,他去偷了大戶的銀子來幫襯嫁妝,會說些甜言蜜語哄不懂事的姑娘,只能說明他有心掩蓋,比那些囂張行事的採花大盜,危害更深。
被咱們勸動了肯說的只有這麼幾人,受了他的好處,緘口不言,只當沒事發生的女子,豈不是不計其數?狡詐淫賊,更加可恨,難得此次追到他的蹤跡,咱們絕不能瞻前顧後。
就算真敵不過,能給他留些傷,方便寒梅仙子她們後續追殺,也是好事。
” 那兩位俠士看天色垂昏,便不再說,解下韁繩上馬,與她再次出發。
那淫賊姓韓,名玉梁,玉清散人此前搜羅來的情報,此人其實已經出道多年,只是過往極其小心謹慎,且武功高強,從未被人拿住過。
直到年前,當下江湖四絕色之首的照水洛神被其染指,憑機智與美貌百般周旋土余日,不惜多次委身,忍辱負重,才將此淫賊行徑揭破。
與此前許多事件一一對應,甚至連皇宮大內都有其偷香過的傳聞,數月間,江湖便有了這麼個大膽淫賊的傳說。
魔教教主之女,武當掌門之妾,天子寵妃,江湖絕色,一時間,此人的風月功績層出不窮,令人瞠目結舌,不知多少莫名當了王八的高手,綠雲罩頂殺氣騰騰,要來取此人性命。
當然,更多還是如她這般義憤填膺,誓要剷除妖邪的義士。
“散人,”快到預定歇腳的小鎮,那位劉兄忽然開口道,“咱們萬一得手,你可莫要太快殺他。
” “哦?”玉清散人一怔,“此人罪大惡極,證據確鑿,莫非還要留一條性命,召開武林大會公開處決不成?” 他面上微顯尷尬,道:“也不是,就是袁姑娘說有話要問,希望能留他一口氣在。
袁姑娘……畢竟是此次的苦主,咱們做個人情,也不費什麼功夫。
” 她不覺略感煩躁,暗想莫非先前勸她離去,是因為有什麼不便的地方,而不是擔心她失手? “先勝過了那淫賊再說吧。
”她蹙眉揮鞭,策馬往前趕去。
他們三個騎乘整整七個時辰,趕來這處小鎮,自然不只是為了住宿。
照水洛神袁淑嫻出言聲討,江湖震動,不少專精打探消息靈通之人,也都紛紛行動起來。
這鎮上,據說兩日前曾有一孀居的少婦突然關了店鋪閉門謝客,昨夜臨近郡城又有富戶丟了紋銀千兩,結合韓玉梁曾在此地周遭出沒,若所料不差,今晚那寡婦,便要被那淫賊哄騙,二度糟蹋,然後留下銀兩,作為補償,順便掩飾行跡,一去無蹤。
其實原本那淫賊還不至於暴露,但他佔了寡婦身子之後,大概是想在美人面前逞英雄,將一個平日總來騷擾那寡婦的地痞打斷四肢,活活痛死在在鎮西山溝中。
這做法一被打探到,韓玉梁的身份,便已定了八成。
最後這段路將馬累到吐了白沫,四蹄抽搐,總算是趕在入夜前到了地方。
接應的眼線只負責領路賺些小錢名聲,可不敢真招惹武林高手,將他們帶到那寡婦家附近,便陪笑著找個借口,溜之大吉。
玉清散人先前剛緝捕了一位江洋大盜,手上有些積蓄,知道這人辦事冒的風險不小,賞了他一枚銀錠,沒再多問。
一行三人喝過清水,吃罷王糧,分在三處,將那寡婦的青石小院牢牢盯住,靜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