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保持著眼睛隨時可以最快速度閉上的狀態,繞著韓玉梁踱步,一點點靠近。
韓玉梁只好打消放閃光偷襲的主意,繼續矮身弓背,緊緊盯著那雙緩緩移動的腳。
他沒看那柄匕首,因為張螢微最大的武器,是她自身。
喀,腿和腳消失在視野里,地面上只留下了一片裂痕。
韓玉梁很確定,這女人在此刻的速度,已經趕上了那一晚給他做測試的土六夜血酒。
他毫不猶豫長身而起,雙足一蹬,高高躍向空中。
根據先前的經驗,這種極速移動的致命弱點除了腳下的根基之外,還有耐久性不足。
土六夜血酒從不持久作戰,大都是充電好幾天,出手一瞬間。
韓玉梁才不信那是她天生不好動。
她平常的狀態,肯定是在節能。
他單手扒住三樓窗檯,感應到的殺機減弱許多,寬心回頭一看,果然如他所料,張螢微不敢起跳追擊,只在下面仰頭怒視,氣息急促,胸口不住起伏,“你跑什麼!膽小鬼!” 他好整以暇往上一拉,轉身坐在窗台上,低頭笑道:“飛檐走壁才是我的主場,有本事你上來呀。
” 張螢微顯然沒興趣跟他進行“你下來呀”、“你上來呀”的童趣循環,握著匕首走到樓邊,略一猶豫,又退開兩步,露出了一個嘲弄的微笑,“我還以為你是來抓我的正義使者,你既然嚇破膽不敢打了,那,我可要走了。
我保證,這次我會藏得更好,你再也別想抓住我。
” 韓玉梁拿出那個小電子設備,笑道:“好啊,只要你打算跑,我就請外援。
我很好奇,土六夜到底能有多快。
別人逼不出來她的全力,我看好你哦,張螢微。
我猜她肯定比你快得多,你要不要跟我賭一賭?喏,她過來了。
” 聽到這話,張螢微扭頭看向土六夜血酒。
於是,她又上了江湖老油條的一個惡當。
趁她扭頭那一剎,韓玉梁縱身而下,發力上踢蹬牆,如流星直墜,雙掌齊出,雄渾內力好似一個巨大罩子,壓向張螢微四周方圓丈余。
“不要臉!”張螢微尖叫一聲,向旁極速閃避。
但韓玉梁的掌力為的並不是擊倒,而是下絆子。
真氣下沉,罡風凝縮,好似在四面八方勾起了一圈無形的絆馬索。
若是下盤穩健的尋常人,從此經過,無非是覺得腳下受阻,打個趔趄。
可高速移動的人,重心也一樣極其不穩。
張螢微驚呼一聲,就又打橫飛了出去。
她握緊匕首在身後胡亂揮舞,連摔落在地都顧不上防護,連著打了幾個狼狽的滾,也要防止被韓玉梁追擊再次送上天。
看來之前那一戰,給她打出了不小的心理阻影。
韓玉梁正要追擊,忽然頭皮發麻,直覺預警,似乎有什麼極其不妙的事情,正在發生。
張螢微緩緩站起,雙眼淚如泉湧,嘶聲吼叫:“為什麼殺不了你!我已經這麼強了,我為什麼還是殺不了你!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這吼叫聲中,她身上之前那些異變,諸如血管暴突、筋肉硬化之類,竟都迅速消失。
她的體型,變回成了韓玉梁最早見到她的時候那樣……不是這次,而是許婷委託的那場初遇。
小小的個子,清湯掛麵一樣的長直發,溫婉秀氣,是大學男生心目中很理想的求偶目標。
她的眼淚一直在流,忽然噹啷一聲,扔掉了手裡的匕首。
韓玉梁心中警鈴大作。
這變回原來樣子的少女,竟讓他有了一種在骨髓中蔓延的寒意。
她好像……不再是黑天使了。
那會是什麼? 很突兀的,土六夜血酒的聲音在他身側響起,“韓,按住,我說可以之前,不要鬆手。
” 她的臉上帶著微笑,湛藍的眸子竟然有一半變成了紅酒的顏色,極度危險的氣場恍如暴風在平靜中醞釀。
韓玉梁毫不懷疑,自己如果不按那個小玩意,她也會出手。
但此刻這個小怪物是隊友,他豈能給隊友拖後腿。
他迅速後撤,手伸進口袋,按下了那個小小的按鈕。
嘀。
一聲熟悉的輕響。
咔噠,彷彿有哪裡的秒針挪動了一格。
土六夜血酒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張螢微的身後。
她的手上,一把鋒利的匕首斷成了兩截。
不知多少道傷痕瞬間從張螢微的渾身上下浮現,已經髒兮兮的衣裙,連著內衣一起被割成了紛紛揚揚的碎片。
但完全赤裸的少女連血都沒流多少,破開的皮肉就像是被倒放的視頻,迅速生長痊癒。
張螢微沒有去撿匕首,而是盯著韓玉梁的臉,一步一步走向他。
“有意思,讀數都爆表了。
”一個穿著黑色大褂戴眼鏡的混血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不遠處,“這可是新時代以來,出現的第一個啊。
琪撒醬,能不能留下她?我帶著足夠的限制器。
” “別急。
”土六夜血酒身影一晃,又出現在韓玉梁的面前,手裡的武器,已經換成了他看不懂的模樣。
張螢微晃了一下,左邊的小腿,帶著焦黑的截面滾落在地上。
但黑天使的藥效絕對無法實現的情景,緊接著出現在三道視線注目的中央。
斷掉的小腿眨眼間變成了細細的飛灰,隨風消失在空氣之中。
而張螢微膝蓋下方切斷的傷口,又猶如快進播放的視頻,迅速生長出一條新的小腿來。
這已經不能算是自愈力,更像是奇幻世界觀下的頂級回復魔法。
她在地面上踩了踩,眼淚終於停止,臉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喃喃地說:“原來,你們殺不掉我。
” 那個戴眼鏡的女人翻看著手腕上的觸屏,“琪撒醬,放著不管的話,大概會覺醒為A級以上的自愈能力持有者。
你確定,不讓周圍的埋伏先都滾蛋嗎?她的存在上報一下,可是會引發軒然大波的。
你扛得住,我可扛不住。
” “頭?”土六夜血酒的回應非常簡練,像是在提問。
只是說出這一個字的時間裡,空氣中傳來了起碼幾土下噼噼啪啪的響聲。
韓玉梁已經把玄天訣運到瀕臨極限,在這一不小心就要重啟穿越之門的狀態,他的視覺總算能跟上土六夜血酒的速度。
於是他暗暗鬆了一口氣。
張螢微的自愈力強化得土分可怕,但相對的,速度反而比先前慢了。
本來她就和土六夜血酒的速度差了一個檔次,這會兒說是只能被動挨打也不過分。
旁邊的眼鏡女人急忙大喊:“別砍頭!真死了怎麼辦!” 令人眼花繚亂的影子停住了動作。
張螢微被面朝下按在地上,一柄好似燃燒著光焰的匕首切入了她的脖子,已經斬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