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後 - 宦官之後 第97節 (1/2)

但宴會開始沒一會兒,馮楊氏就借著身體稍感不適,帶著馮曼娘一起離開了席位。只留下楊盡忠和廉深,看架勢就是楊老頭有話要說。
廉深恭恭敬敬的上前,垂手帖耳,聆聽“教誨”。馮家完了,皇后的這步棋也走岔了,楊黨面臨了又一次的分化,被打擊的真的已經沒什麼人了。廉深還挺想知道楊盡忠下一步能怎麼辦的,鑒於他看上去依舊不打算認輸的樣子,這要是還能翻盤,那他和連亭就洗洗睡吧。
“你現在後悔了嗎?”
“學生不敢。”廉深考上探花的那一屆,楊盡忠是先帝特派與禮部主考官共同主持會試的閣臣,也算是廉深的座師,自稱一句學生沒什麼問題。“學生很慶幸,沒有與馮家交往過深。”
不然現在每天去馮家上女學的,就是他夫人了。
楊盡忠一雙精明的眼睛審視著眼前的廉深,用蒼老的聲音說:“你只不過是在‘很糟’和‘最糟’中,選中了相對沒那麼差的。但一樣很差。閹黨才是現在的大勢。”
廉深只是更加壓低了胖乎乎的身姿:“恕學生斗膽,學生覺得自己選的不差。”
“哦?”
“娘娘的事雖意外,但也不是完全預料不到。”畢竟生死之事,本就沒什麼十成十的定數之說。除非楊盡忠下藥,否則哪怕沒有神葯,只是老天爺的一點垂憐,皇后都不是必死的局。既然如此,以楊盡忠的謹慎,他不可能想不到這一層,“閹黨一家獨大,烈火烹油,也未必能夠長久。”
“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你。”楊盡忠板著的臉終於得以舒展,重新掛上了滿臉褶子的笑模樣,“雖然如果真的順利,那會更輕鬆也更簡單一點。”
楊盡忠已經損失到了不能再損失,他就像是一支被不斷修剪的花,這裡沒了枝,那裡沒了丫,如果給他選,他絕對不會想以犧牲那麼多勢力為代價走到今天這一步。只是既然已經如此了,那不如就利用起來,走最後一條路。
皇后此事也就變成了楊盡忠對皇帝態度的一次試探。
看來皇帝是鐵了心不打算用他了。
那麼……
“你做好入閣的準備。”
廉深:“???”入閣?哪個閣?是我想的那個閣嗎?我這個卧底是不是卧的有點大?我都快當老大了啊。不是,您老都這樣了,還能安排呢?您既然能安排我,為什麼不安排一下您自己啊?
那一刻,廉深實在是有太多的問題了。
楊盡忠不去看廉深的表情,都能猜到這胖子大概在想什麼,至少他是這麼覺得的。他也不介意稍稍給廉深透個底:“能不能讓你進,是我的本事。能不能接得住,就是你的能力了。”簡單來說就是你別管我是怎麼讓你入閣的,你只需要好好想想入閣后要怎麼回報我就行。
既然皇帝對楊盡忠的敵意甚大,無論如何,皇帝都咬死了不會起複,那楊盡忠也就不打算白費這個力氣了。不如換個皇帝能夠接受的人選,走曲線救國的路子。
至於廉深會不會背叛……
“我相信至清你是個聰明人。”至清是廉深的字,水至清則無魚的至清,他老師紀關山當年給他起這個名字時,只是想與“深”對稱,沒想到廉深陰差陽錯反而真有了這樣一天。“為了兒子,你會知道怎麼選的。”
那一聲兒子,讓廉深差點給楊盡忠跪下。
作者有話說:
瞎扯淡小劇場:
絮果:超級偵探,認真辦案!
聞蘭因:_(:3」∠)_你還是先好好看看我收藏的話本吧,大偵探。
*漠漠輕寒上小樓:出自秦觀的詞。
第117章 認錯爹的第一百一十七天:
廉深的慌亂只有一瞬,打入楊黨多年的經驗,幫他成功穩住了心神,並沒有被楊盡忠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突兀一句就給忽悠了。
楊盡忠所謂的“兒子”,情況可以有很多種,好比什麼楊盡忠掌握了能讓馮曼娘生兒子的技巧,或者楊盡忠準備說服馮曼娘讓廉深納小,甚至很有可能楊盡忠就是在詐廉深,未必就一定是絮果暴露了。
但廉深要是自亂陣腳,貿然開口,那絮果的暴露就是一定的。
一個好的卧底,不一定演技要有多好,但情緒必須足夠穩定。而廉深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基本不會破防,因為這些年他早就鍛鍊出來了,哪怕是被過去的親友指著鼻子罵,也能心平氣和的笑著問對方口不口渴,累不累,要不要先喝點水。
面對楊盡忠的問題,廉深最後也只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接了句:“您在說什麼?學生沒有懂。”神情真摯,聲音平穩,還帶著一絲很真實的疑惑。
但楊盡忠的下一句卻是:“年娘子。”
廉深瞬間就劃掉了腦海中大多數的僥倖,楊盡忠真的知道了。廉深和絮萬千的關係,連絮萬千身邊的四大掌柜都未必知道,楊盡忠既然能準確點出來,那必然是掌握了什麼關鍵信息的。只是他到底掌握了多少,廉深覺得還有待試探。
大概是後天增加的敦厚體重,讓廉月半總是非常能沉得住氣。
“還要繼續狡辯下去嗎?”楊盡忠看著廉深,就像是在看砧板上一條無用掙扎的胖頭魚,“我看就沒有這個浪費彼此時間的必要了吧?”
“學生……”
“真是沒看出來啊——”楊盡忠反而更著急,極力想要營造出一個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強大形象。
也不知道是不是廉深的錯覺,楊盡忠的語氣里總感覺帶了點“你不行,也就是我還願意帶著你玩”的打壓。
楊盡忠正在上下打量廉深,試圖從他身上看到一些能讓年娘子心甘情願生孩子的優秀之處。思來想去,依稀也就只有個廉深當年好像長得還不錯的印象,可惜後來長殘了,也怪不得年娘子最後沒嫁給他。
“——你和年娘子竟還有過這麼一段緣,你夫人知道嗎?”
廉深搖了搖頭,只從楊盡忠的態度里,順著話題往下胡編亂造,絕不增加任何新信息:“是學生對不起曼娘,我以為不會有人發現。”
楊盡忠嗤笑:“確實不容易,年娘子是個有本事的。”當年廉深和馮曼娘成親前,馮楊兩家出手都沒查到他們還有這層關係,但是想一想年娘子是何等人物,擁有怎麼樣的通天手腕,她想隱藏的事情,別人又如何能夠輕易探知?真知道了,才要好好想一想,這是不是她故意讓你知道的。楊盡忠對此並不奇怪。
楊盡忠對年娘子的肯定,讓廉深頗感意外。卻也讓他在電光火石間抓住了這段話里的重點——楊盡忠覺得這段隱瞞是年娘子出的手,也就是說楊盡忠還覺得他廉深是沒這個能力的廢物。
廉深馬上就試探性地假裝苦笑道:“她一向主意大。”
半真半假,最易取信。
楊盡忠撇撇嘴,盡量想要掩飾掉對廉深的不屑,但這真的很難。在他看來,年娘子和廉深的故事,無外乎年娘子看上了廉深年輕的皮相,沒想到廉深越長越油不說,還一點骨氣都沒有,只是被貶去晉地就立刻滑跪,給過去看不上的死對頭磕頭,把大好的才華都浪費在了拍馬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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