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後 - 宦官之後 第90節 (1/2)

他既沒有一個成功的事業,也沒有在朝堂上擁有自己的勢力,他甚至都沒有真正意義上地掌過兵,來京郊大營這麼多天不是在訓練,就是在訓練。自打大啟蕩平北疆后,這些年就一直是國泰民安,邊疆再無人敢犯的狀態,只要他皇兄沒個好歹,估計未來幾十年也是如此。
絮果震驚的都說不出來話,就,他的朋友原來這麼有追求的嗎?
絮鹹魚想了半天,也只能笨拙地安慰:“雖然我不知道你對自己到底有什麼嚴格要求,但在我看來,蘭哥兒你已經是特別、特別厲害的人了。”
生怕聞蘭因不信,絮果還很認真的掰著指頭把他覺得聞蘭因厲害的地方一一列舉了出來。從日日堅持、寒暑不避的習武鍛煉,到不管做什麼都非常有鑽研精神的執著追求,再到指定好了計劃就一定會一絲不苟去做的執行能力……
反正不管聞蘭因做什麼,在絮果看來都厲害得不得了。
他的朋友,沒有缺點!
聞蘭因看著如此真誠誇讚他的絮果,反而握緊了藏在衣袖中的雙手,在夏日習習的涼風中,忍不住想,那如果我已經不滿足於只當你的朋友呢?
作者有話說:
*什麼皇帝看上狀元郎:這些內容的舉例,來自明清真實存在過的話本小說——《宜春香質》和《弁而釵》,古人真的非常狂野,感興趣的親可以自己搜一下。
*大歡、小歡、林人:古代對攻受的稱呼,大歡就是攻,小歡就是受,林人就是0.5。
第109章 認錯爹的第一百零九天:
冬去春來,楊家二老爺的病已經徹底瞞不住了。
因為連亭安排人專門在朝上給捅了出來,他還安排的是一出雙簧戲,這邊爆出病情,那邊立刻上書替楊首輔請了好幾個御醫,明面上是關心楊大人弟弟的身體,暗地裡怎麼看怎麼像是在監督不讓楊家在死訊上動手腳。
偏偏楊盡忠根本沒辦法拒絕這份好意,因為他確實還挺在乎他弟弟的,能讓弟弟多活一天是一天。
而這位給哥哥找了一輩子麻煩的楊二爺,也難得爭了一回氣,一直堅挺到了來年二月初的春闈。
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不管是他還是其他人都心知肚明,他拖不下去了,最近幾天,楊二爺頻繁陷入昏迷,只能靠著一支千年老參在吊著最後的一口氣。但可悲的是,除了他的兄長及妻子外,根本沒人真心在乎他的死活,他們更在乎的是他的哥哥會不會因此辭官。
一群楊家人,此時就正聚在待客的書房裡,和楊黨的人大聲密謀。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等著大夫們給出個準話:“還有幾天?真的不能再拖一拖了嗎?”
不等大夫那邊回話,就有人反駁:“拖這三五天的又能有什麼意義?不如想想該怎麼避免守喪,就不能像連亭一樣奪情嗎?”
“怎麼就沒有意義了?”楊樂的父親一聽這話可就不樂意了,他也知道“大伯從不從首輔的位置上退下來”這事很重要,但那並不代表著他爹什麼時候死就不重要了啊。眾人這才想起來楊二爺的兒子還在場呢,臉皮薄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剛準備拱手道歉,就聽到這位楊大人道,“我兒子馬上就要參加春闈了!”
全場:“……”
楊家唯一讀書還行的子孫正是二房的孫子楊樂,他去年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一口氣從秀才考上了舉人,院試、鄉試都是一遍過,如今正在準備會試。
而春闈好像也就是這三五天的事了。
那楊二爺咽不咽氣,確實還挺關鍵的。因為按照相關規定,楊樂一旦戴孝,那可就進不去考場了。若前面的九十九步都走了,卻輸在這臨門一腳,光是想想就夠憋屈的。
結果大房的幾個庶子一聽二房這麼說,也開始掛臉了。合著就你家楊樂重要唄?我們其他人都是死人?
楊盡忠的妻子馮楊氏無子,於是,老兩口膝下就只有幾個延續香火的庶子,卻都不怎麼成器,楊盡忠怕他們在老妻面前礙眼,就把他們都打發回了南邊的老家,做生意的做生意,當官的當官,是當地的土霸王。如今回京,也是因為他們聽到了官商改制會先拿南邊開刀的風聲。
經過大半年的準備,升為兩省巡撫、主管稅賦的史唐史大人,在南邊的動作越來越大,雖然至今還沒有動楊家的人吧,但卻也是給了他們極大的威脅。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楊首輔不下台,就什麼都不會發生。
可一旦他從首輔的位置上退下來,那磨刀霍霍的史唐便不會客氣了。
事實上,史唐現在也沒客氣多少。仗著在中央有司禮監的掌印太監撐腰,他在南方可以說是說一不二,利用在江左為官幾年對當地各方勢力的了解,就這麼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堪稱強行推進,根本不給任何人面子。
哪怕下面官員頻頻上書彈劾,參史唐“魚肉鄉紳”*,都察院那些平日里動不動就敢撞柱子威脅皇帝的御史,也都跟突然死了一樣,沒一個有種敢站出來進行聲援。
“誰敢?連詹韭菜都懾於連太監的淫威啞火了,還能指望誰?”有個楊黨嗤笑,他以前還佩服過詹韭菜見誰懟誰的硬氣,如今發現他也不過如此。他在連亭面前一樣的孫子!
提起連太監,所有人就都閉了嘴。
生怕說句什麼不好的話,就被東廠神出鬼沒的耳目聽了去。更有膽子小的,還往書房的門外左右張望了一下,生怕真的東窗事發。雖然連亭已經離開了東廠,但誰不知道東廠依舊在他的掌控之下?
事實上,連亭此時並沒空關心誰在背後嚼他舌根。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好比……
安撫皇帝的情緒。
一身常服的皇帝正來來回回的在御書房的地磚上踱步,他已經越來越不常在外人面前表現出這樣焦躁的一面了,哪怕是在面對連大伴時,也已經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帝王。只是這回事出有因,他根本控制不住。
一是急楊二怎麼還不死,他連准許楊盡忠回家奔喪的旨意都寫好好幾個月了;而則是急皇后即將十月胎滿,孩子卻還是遲遲不見臨盆的動靜。
這樣的晚產在大啟不是沒有,但真的很讓人揪心。
“太醫怎麼說?”連亭雖然嘴上是這麼問的,手裡卻已經在看脈案了,對太醫的建議聊熟於心。
“只能催產。”但那些虎狼之葯大多會傷及母體,不到萬不得已,皇帝並不想給皇后使用。“孩子重要,孩子的阿娘就不重要了嗎?”
至少在皇帝看來,比起還完全沒有相處過、根本談不上什麼感情的孩子,與他朝夕相對了三年的梓童更加重要。
連亭看著脈案,平靜的敘述著事實,但如果一直這麼硬挺著不生,半個月後,腹中的胎兒有可能會窒息而亡。
皇帝跌坐在紅木的椅子上,頹唐道:“朕知道。”作為孩子的父親,他也很難受,但真到了必須保大保小的特殊階段,他覺得他還是會選擇保大,因為孩子以後還有可能再有,皇后卻只有一個。
孰輕孰重,還用問嗎?
可惜,能這麼想的人大概也就是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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