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後 - 宦官之後 第52節 (1/2)

追求的就是一個刺激。
不苦不由陷入沉思,竟覺得有點道理。
“不過,我這回又賭輸啦。”絮果放下筆,雙手拍在臉上發出了一聲清晰的“啪”,一整個痛苦面具,他猜錯了夫子的命題習作。
去年和前年連續兩年,杜直講在寒衣節時,布置的都是寫一篇與節日有關的習作,只不過對習作的字數要求有一個遞增的變化。絮果寫過了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因為九月太早,才把習俗挪到了剛剛入冬的十月,也寫過“是月,天子始裘*”,陛下通過穿冬衣的儀式來對天下昭告冬季的來臨。
今年絮果就估摸著字數,寫起了“陛下賜下冬衣給臣子,我們非常感念他的恩德”的內容,在寒衣節由皇帝給文武百官授衣也算是一個老傳統了。摳門的先帝還曾因為給臣子送的棉衣里沒有棉而被人詬病過。
絮果洋洋洒洒寫了一大篇,不少都是他去年的親身經歷,絮果覺得自己這習作怎麼也能得個甲。
萬萬沒想到,晚上放學時卻聽到擁有一顆文藝心的杜直講說,總寫過節也沒什麼意思,今年就不寫了,咱們來寫成長吧。
絮果:“……”
但什麼是成長呢?
絮果想到了山柱上自己十天都沒有寸進的個頭直嘆氣。事實上,他至今還覺得自己只有八歲,怎麼就九歲了呢?
等連大人回來時,紀八歲和絮九歲正在中庭的院子里玩擊壤。嗯,雖然這個遊戲很幼稚,但絮果覺得他也不是不能陪不苦叔叔玩一會兒,反正也寫不出來功課。他決定問問老天,什麼叫成長。
連亭站在廊下看了好一會兒,只覺得就這麼看著小朋友高舉雙手、無憂無慮的歡呼起來時,自己的心情都會跟著變好許多。
然後,他就聽到他的倒霉朋友說:“看來你爹今天肯定不會問蘭因的事了,放心吧,誒嘿。”
絮果在算成長,不苦則在算絮果和他小夥伴的命運。
今天上課時,聞蘭因給絮果傳紙條被夫子發現了。要命的不是紙條,而是聞蘭因對夫子的頂撞。
聞蘭因當時一共給絮果傳了三張紙條,絮果都沒回他,只一併夾在了書里。因為當時他們在上古文翻譯,這是絮果所有科目里目前最為薄弱的一項。他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時常是大家都翻譯對了,只有他理解到了南轅北轍的地方。
馬上就是年底一年一度的公試了,全雍畿的外捨生會進行一個大排名,絮果不想今年上不了榜。在公試的排名里,只有前五百能夠張貼在金榜上。
聞蘭因那邊不知道這些,見絮果沒讀也沒回,就以為絮果是生氣了,趕忙又給絮果寫第四張小紙條。然後就被楊樂給舉報了。
夫子一來查,果不其然,在絮果的書里看到了三張疊的整整齊齊的小紙條。
絮果都已經認命準備和聞蘭因一起出去罰站了,沒想到聞蘭因卻主動道:“有來有回才叫傳小紙條,我只單方面地給絮哥兒傳,他都沒回我,搞得我都快像個告示欄了,怎麼就要連絮哥兒一起懲罰?要說上課不專心,楊樂也不專心啊,他要是一直在聽課,怎麼會發現我在幹什麼?”
這話看上去有理有據,卻叫輩頂撞的夫子更加生氣了。
夫子不敢體罰已經晉陞為北疆王的聞蘭因,卻可以給皇上寫信告狀。這是小皇帝特許的,就是為了讓夫子們能好好管一管他這個越來越無法無天、被外界評價為“頗為疏狂”的弟弟。
但絮果覺得聞蘭因因為這麼個事被皇帝罵一頓也挺冤的,就和聞蘭因、司徒犬子等人合夥兒把夫子已經要送入宮中的信給半路攔截了。
不苦知道這件事後,卻覺得此行不妥,小皇帝看不見信是不會罵聞蘭因,但夫子肯定會奇怪,說不定還會再寫一封,到時候聞蘭因豈不是會更慘?所以,大師的建議是,他可以模仿夫子寫一封不那麼激進的信給皇上,偷龍轉鳳兩頭騙。
事實上,不苦已經幫絮果他們寫好了,就等著什麼時候送入宮裡了。
“真的沒事嗎?”絮果有些擔心。
“你相信我,只要別被你爹發現,就沒有問題!”不苦大師拍拍胸脯,給小朋友吃了一顆定心丸,“不然你也問問老天好了。”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啊。
連大人站在他們背後聽了個一清二楚。臉上的微笑別提多嚇人了。真棒啊,他九歲的兒子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敢糊弄阿爹了呢!
作者有話說:
*天子始裘:引自《禮記》。
第62章 認錯爹的第六十二天:
那一晚,不苦大師被打的可慘了。
都不用連大人動手,因為與連亭前後腳進門的還有賢安大長公主。
別管大長公主是為了什麼來找連亭的,在聽到不苦大師這個大聲密謀后,她就只剩下了隨手拿起手邊的雞毛撣子追打兒子的一腔怒火。
公主身後本該搖曳身姿的翡翠背雲,也好像只剩下了虎虎生威的氣勢,晃著一左一右地搖擺鼓點。
“紀復嶼!你真是長能耐了啊!”你知道你娘我沒日沒夜在大宗正寺聽了多少雞毛蒜皮的扯皮,斷了多少東家長、西家短的案子,才終於得到了本該屬於我的大長公主的頭銜嗎?你可倒好,在這邊開始密謀欺君了?生怕你娘的爵位來的太容易是嗎?!
不苦大師一邊聞訊往隔壁的聞小二家奪命狂奔,一邊不能理解他娘出門為什麼還要隨身攜帶一個雞毛撣子。
雞毛撣子贊助者連督主微笑表示,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絮果看看跑了的大師,看看親爹,再看看跑了的大師,最終還是決定……老老實實上前,舉起雙手,主動認錯:“阿爹你打我手心吧,我知道錯了。”
外舍的夫子每人都有一柄戒尺,長七寸,厚六分。有些夫子喜歡把戒尺拿在手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有些則會裝在袖中,方便自己隨時隨地抽出。總之,看著就讓人膽寒,是學齋里被公認為最可怕的武器,沒有之一。
當然,在大部分時候,夫子都不會真的對這些身嬌肉嫩的小郎君下手,戒尺的威懾作用遠遠大於了真正的體罰。
縱使夫子實在是被氣的狠了,往往也只會讓書童來代替郎君受罰。
不管是絮果還是絮果的書童淺墨,一次也沒有被夫子打過,但絮果還是會害怕,每每看見夫子拿著那個棕色的木板走過,心裡就是一緊。絮果有回無意中看見楊樂的書童被打,戒尺才高高揚起,就已經閉上眼睛不敢看了。
絮果當下就對淺墨鄭重承諾:“我是絕對不會連累你被罰的!”
說真的,絮果對這種郎君犯錯打書童的行為,是非常不理解的。懲罰從來都不是目的,而是讓犯錯的人以後不要再犯的一種手段。但如果打的是別人的手心,那又能起到什麼規勸作用呢?
總之,打手心就是絮果目前能夠想到的最嚴重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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