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百合其實就是洋薊,一種從西洋傳來大啟的蔬菜。能長得非常高大,只是真正吃它的人卻很少,因為荷花百合看著大,能吃的部分卻並不多,就像螃蟹似的,吃起來太費勁了。
北方到底是怎麼把它做成粥的啊?好神奇!
絮果不疑有他,瞬間接受了這個設定,在阿爹和翠花姐姐忐忑的目光中,舀了一大勺百合粥,直直就送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然後……
甜的!
好吃!
他還要!
至於什麼荷花什麼百合已經不重要了,絮果將其統統拋諸到了腦後,滿心滿眼地只剩下了又吃到糖的快樂,還是甜粥好喝!
***
一直沉迷和犬子玩羊拐,在被廉深熱情招呼一起去花廳吃晚飯時,才發現其他人好像都走了的不苦大師:“???”
連狗剩——!
你是故意把我剩下的吧?!
你絕對是!
第52章 認錯爹的第五十二天:
“我說我不是故意忘記你的,你信嗎?”
一模一樣的對話,在隔天前後發生在了連家父子身上,他們都在和自己的好友解釋著昨天的事。
只不過連大人是戲謔的反問,他甚至都不屑花心思多狡辯一下。
得到的反饋也是“我信你爺爺個腿兒!貧道誓要與你連狗剩這等邪惡勢力抗爭到底”的豪邁宣揚。並且,不苦大師真的以一種逼死強迫症的方式,當面搞亂了連大人所有筆墨紙硯的排列順序。
然後……還能有什麼然後呢?大師在被收拾了一頓之後,就自己去貼著筆直的牆角,控訴連狗剩扭曲的內心了。
而絮果則是真的在道歉,他怎麼就睡過去了呢?小朋友簡直愧疚極了。
他得到的是朋友犬子比他更加發自肺腑的歉意:“我昨天和大師玩得忘了時間,晚上吃完飯又著急讓姨夫教我寫文章,沒能找去你家完成約定,我也有錯。”
兩個小朋友最終以七三分的錯誤比例,各自認領了這次的責任,讓彼此的友誼更近一步,也以此為靈感,得到了下一次習作的素材——《記我和朋友的一件小事》。
看得文青杜直講感動極了,他是個很感性的人,永遠會被這樣那樣的真摯情感所打動。他同時給絮果和犬子的習作打了高分,這一回沒有張貼出去的獎勵,也就不用送給助教們複審。但杜直講還是在膳堂吃飯時,和好友房助教分享了他的感慨。
也就只有這個年紀的孩子才會這樣了吧?待人真誠,不計前嫌,總能大方的和鬧了彆扭的朋友握手言和。
如果放在朝堂上……
廉深面對昔日同窗的怨懟怒噴,吐沫星子都快要濺到他的臉上了,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他淡定自若的從口袋中掏齣兒子送的帕子,擦了擦臉上並不存在的口水。
他檢查過了,這帕子上並無連家或者代表了兒子絮果的明顯綉紋,他才敢隨身攜帶。
雖然連亭在離開前已經表示了對廉深夫妻的歡迎,只要他們想,隨時可以去家裡看孩子。但廉深在真正冷靜下來,褪去了認親時的激動與上頭之後,還是不得不看清了一個現實——無端加重和連督主的接觸,勢必會引起有心人不必要的懷疑。
他不能也不應該去給他的兒子帶來更多的危險。
趁著絮果還沒有和他培養出太多的感情,由他來替兩人的關係做出暫時的冰封處理,才是當下最理智、最適合的選擇。他也已經與夫人促膝長談,勸她理解了這份隱忍的必要性。
他一直都是個理智的人,他……
還是二話不說拿起手中的笏板,打向了自己曾一同在書院的桃樹下談天說地、立志要為百姓為社稷攜手並進的後輩。
這樣的過激行為,在如今的朝堂上卻並沒有顯得有多麼突兀,因為大家基本都是如此,楊黨與清流一派徹底打成了一團,比菜市場還亂。時不時還夾雜著幾句“打人不拽頭髮”、“這是我娘子剛給我補好的袖子”的高喊,大家都是文臣,但也都覺得對方應該去當武將,下手太特么黑了。
只有右邊的武將並連亭等人的身邊還能歲月靜好,出現了一個人為的真空地帶。因為互相下飯一樣菜的大人們,其實也很清楚誰的武力值是真的,絕對不能招惹。
讓連亭頗為意外的是,剛剛晉陞為閣臣沒多久的紀老爺子竟也下了場,一看就是個老江湖,不僅身手矯健、手法嫻熟,還敢趁亂使壞拉楊首輔下水,公報私仇。連亭從旁看得是嘆為觀止,打到高潮時,甚至想給紀老爺子鼓個掌、叫個好。
不過,他不能。
因為這一回的楊黨是站在小皇帝這一邊的。楊盡忠見小皇帝態度堅決,誰也無力挽回,就果斷干起了自己諂媚皇帝的老本行。他公開跳反,不僅同意了小皇帝想要讓自己阿弟聞蘭因儘早襲爵的操作,還上書給出了具體的指導建議,教小皇帝如何更合法的實現這一操作——追封自己的親爹北疆王也當皇帝。
屆時,作為皇帝的長子和幼子,小皇帝自然理應繼承大統,而聞世子封王也實屬名正言順。所有的問題這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嗎?
清流派最重禮教,一聽楊黨的上書,當朝就炸了鍋。什麼叫追封自己的親爹當皇帝?這是在把傳承千年的規章制度當兒戲嗎?簡直一派胡言,不知所謂!好幾個老大人被氣的吹鬍子瞪眼,宛如中風。
楊黨卻也是振振有詞,怎麼就是亂來了?先不說歷朝歷代的開國皇帝哪個沒有追封過自己的父親、祖父,把祖宗十八代都封了個遍的。只說先帝與北疆王同為景帝嫡子,先帝無嗣去世,是不是最先考慮的繼承人該是與他血脈最近的弟弟?北疆王戰功彪炳,又與民有功,怎麼就不能繼承皇位了?若他繼承了皇位,那他的繼承人是不是他的長子,也就是當今陛下?
清流一派據理力爭,但問題是北疆王戰死在先,先帝駕崩在後啊。先帝要怎麼傳位給一個已死之人,再由對方傳給自己的兒子?總不能讓陛下像民間門派里代祖師爺收徒那樣,代替自己的祖父景帝或者先帝封北疆王為皇帝吧?
“怎麼就不行呢?”
這樣一句輕飄飄的話,徹底點燃了戰火,讓本來只是你之乎、我者也的吵架,直接升級成了打群架。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但很明顯雙方是把往日里積壓的所有恩怨都算上了,新仇舊恨一起報,打得不可開交,沒有一個人還能繼續維持體面。
越打越上頭,什麼扯頭花、下陰腳,還有指甲沒來得及修剪正好拿來當划傷人臉武器的。說真的,市井遊俠都比他們打的好看。
也幸好楊太后和小皇帝過去生長的環境都不算特別單純,一個幼時就見慣了村中閑漢在冬季農閑時喝酒惹事,一個則自小在父王的軍營中長大,不要說打架了,連貨真價實的戰場都見過。兩個人這才保持住了上位者該有的冷靜,在楊首輔被打了好幾下后,才叫來了宮中的侍衛對這場庭前鬥毆進來物理勸架。
在體格健碩、孔武有力的侍衛們,平等的撂倒了每一位弱不禁風的大人們后,小皇帝就二話不說站起來拂袖離場了。
“這裡是朝堂,不是各位大人家門口的菜市場!”
小皇帝在群臣趴伏著高喊“陛下息怒,臣等惶恐”的山呼海嘯中,非常震怒的離開了上朝的正殿。
但只有連亭的小徒弟知道,小皇帝一出去就眉開眼笑、神采飛揚的問他:“怎麼樣?朕演得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