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後 - 宦官之後 第39節 (1/2)

夫子的要求是寫家人,他家裡那麼多人,寫誰不好,為什麼偏偏寫了他那個不靠譜的爹呢?現在好了吧,被親爹連累,要重寫。
葉之初卻有不一樣的想法,他儘可能在不傷害犬子的感情的情況下道:“也許還要加一點修辭。”
夫子對這次習作的要求是,從最近學到的修辭、押韻等手法里,選擇其中之一或更多來寫《我的家人》。司徒犬子這小兩百個字里,是一點技巧也沒有,全都是感情,是他對他爹的單方面輸出,控訴著對方種種的不負責任行為。
從他爹一次也沒有接送自己上下學,到他爹昨天又喝的醉醺醺,宵禁之後才回家,被祖父追著打了好幾條街。
這都不僅僅是揭短了,你爹犯法了你知道嗎?要是遇到哪個不開眼的巡街都尉,都夠直接把司徒將軍抓進去的。再次被兒子坑的司徒將軍對此一無所知,夫子們也給足了面子,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你可以把這裡變成:我真的好生氣啊,就像一頭嘶吼的雄獅。”
比喻和誇張這不就來了嗎?
絮果也在積極給朋友出主意,甚至把自己的習作都給了他:“我覺得我能過關,主要原因都在標題上。是我叔叔給我起的哦,他可厲害啦。”
犬子記得絮果在課上過內容,但沒有說標題,他對著“記我的督主父親”七個字仔細端詳,參悟半天也沒好意思說他只認識“的”和“父”兩個字,連三分之一都不到。最後,他只能問絮果:“我能把你的習作拿回家嗎?”回家問問其他認字的人,這上面都寫了什麼。
“當然可以呀。”絮果的意思就是這個,大方出借,“你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寫個差不多的。”
葉之初也忙不迭的送上了自己的,還不忘小聲提醒:“不要寫得一模一樣,不然夫子會發現的。”
犬子感動的一塌糊塗,不過,他自此也算無師自通就打開了某扇新世界的大門。
功課還可以抄啊。
晚上回家的連大人也很“感動”,因為他終於看到了兒子的習作內容,是兒子留在家裡的草稿,上面的內容更多更雜亂,尤其是絮果為了找到合適的韻腳,而挨個嘗試的各種喪心病狂的辭彙,大o羊已經是裡面最好的了。再一想到自己白天收到的羊角,連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不苦早就知道!
“阿爹,阿爹,你聽說我,我今天還在齋里念了自己的習作哦,只有寫的好的小朋友可以念。”絮果還在等著屬於他的誇獎。
“天吶,讓阿爹看看,這是誰家的小郎君啊?這麼厲害。”連大人發自真心的為兒子的進步開心,但也是發自真心的想著,這等“喜事”豈不應該殺個人助助興?
然後,他就殺到了隔壁。
不苦大師已經再次三十六計走為上的顛了,跑的比兔子都快,徒留下連亭和碎嘴子的聞小二大眼瞪小眼。聞小二此時正在刷牙,是的,天黑了,他起了,面對殺氣騰騰的連大人,他那卡在嘴裡的刷牙沫是吐也不合適,咽也咽不下,差點沒給原地憋死。
連亭不會為難無辜,見找不到不苦也就準備走了。只是在走前,他才像是想到了什麼,中途折返回來問:“不苦當初和你一起去找你姐都做了什麼?”
這話問的有點跳躍,但連亭自有一套思維。他從兒子的習作里發現了問題——他怎麼能做出和絮果娘一模一樣味道的石鏊餅呢?或者說,廉深怎麼能做出和絮果他娘一樣的餅子呢?連、廉,和光年的探花,曾經的美男子,江左人士……
一個個被連亭忽略的信息接連蹦出,首尾相連,開始不斷的在腦海縈繞。
某個答案幾乎要脫口而出。
事實上,從那天廉深說他會做餅子開始,連亭就已經有些意識到不對了。只是他當時很抗拒去往裡深里想,但事到如今,他不能再自欺欺人。
能被那麼不靠譜的不苦查到的梁有翼,真的是正確答案嗎?
作者有話說:
*不去細看才是一種溫柔:靈感來自錢鍾書的一句“對於醜人,細看是一種殘忍”。
第47章 認錯爹的第四十七天:
不苦當初說他之所以能查到梁有翼,是因為他在幫聞小二找他失蹤的姐姐,這兩者是怎麼聯繫在一起的?
連亭本以為需要等他抓到不苦才能問出答案。
沒想到聞小二,或者說是聞來金,就能回答他。
聞來金的表情之豐富,讓閱人無數的連亭都嘆為觀止。他沒什麼明顯特徵的臉上先是浮現出了“沒想到不苦這麼講義氣”的驚訝,再是幾經掙扎的思考,最後是破釜沉舟般的決定和盤托出:“大師大概是為了維護我阿姊的名聲才沒說,但我想如果是您的話,說了應該也沒有關係。”
聞來金和廠公做鄰居的時間沒幾年,但因為不苦大師而隔空有了不少了解,足夠他透過宦官的本質看清連亭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
他肯定不算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但他對一般沒有惹到他的人,秉承的態度也總會是“關我屁事”。
從小因為有個賭鬼爹而飽受流言之苦的聞來金,真的很希望全世界都能保持廠公的這份“漠不關心”的美德,要麼提出有建設性的意見,要麼就閉嘴,指指點點算哪門子的同情與幫助?
聞來金道:“我阿姊其實不是一個人上京的,她還帶了一個孩子。”姐姐當初的來信里並沒有多說,只是告訴他去城門口接她時,有可能會在她身邊看到一個孩子,讓他不要太大驚小怪,嚇到孩子就不好了,這對她很重要。
“孩子?”連亭面上不顯,內心卻是思緒萬千,“你姐的?”
“我猜有可能是。”事關一個未婚女子的聲譽,誰也不敢說的太篤定。但聞來金私底下是覺得是的,因為他姐在信里說,那孩子有可能會先和他們住一段時間,讓他提前多準備一些孩子的用品。這都要跟他們住了,還能不是他姐的孩子、他的大外甥?
至於孩子的爹是誰,他姐到底是一夜風流、死了丈夫亦或者乾脆就是去父留子,聞來金統統不關心。只想他姐和大外甥能平安,他們能一家團圓。
但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願望,老天爺都不願意成全他。在意識到姐姐和大外甥遲遲沒有消息后,人脈有限的聞來金就請求了不苦的幫助。
一個沒什麼面部顯著特徵的女人不好找,但一個帶著五六歲孩子的女人呢?
那就更不好找了啊。
聞來金和不苦當時懷疑聞大娘子的失蹤與孩子有關,因為他們實在想不到別的原因了,憑空多出來的孩子是唯一的線索。他們不是說孩子有問題,而是想著有沒有可能是孩子的父親那邊作祟,他姐想獨美,兩邊就發生了衝突什麼的。
總之,從孩子和孩子他爹入手,會是個更好的尋找方向。聞大娘子的來信則提醒了他倆,不如試著先調查一下,看看誰家最近在找孩子或者誰家裡突然開始準備與孩子有關的東西。
可惜的是,他們到最後也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畢竟雍畿實在是太大了,兩百多萬的人口,每天總能發現新孩子。
只是不苦就這樣陰差陽錯的發現了梁有翼也在找孩子。
連亭終於理解了不苦的邏輯鏈,他在機緣巧合發現了有梁有翼這麼一號人物后,驚訝發現對方竟剛巧能對得上連亭要找之人的所有信息,除了年紀外,對方几乎完美貼合。但年紀大了又不代表他不能生,對吧?
也就有了後面的一系列事。
“只能說一切都太巧了。”聞來金並不知道不苦找梁有翼其實是為了連亭,只是結合姐姐的事情有感而發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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