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後 - 宦官之後 第29節 (2/2)

你在我還不完全了解自己的時候,就已經先一步看到了那個原原本本的我,並堅定不移地愛著我,支持我。
他就喜歡看別人蠅營狗苟忙活到九十九,卻被他一力破之。
青山很好,綠水也很好,但他紀關山果然還是個大俗人,只喜歡這紅塵俗世、爭強好勝的名利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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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連亭到底知不知道紀老爺子和絮果這些時日的頻繁互動……
連亭很滿意的對破筆道:“你做得很好。”那個上門找紀老爺子挑唆的小人,就是破筆安排人去“啟發”的。他和絮果的關係是瞞不住的,與其等後面被紀老爺子知道了再多想,還不如一開始就主動挑破此事。
連亭對小皇帝說,紀關山此人天生反骨,只相信自己的判斷。哄騙、利用、陷害對他都是沒有用的,倒不如大方些,把條件直接擺出來,任由對方選擇。
絮果確實是個巧合,但也正好給了連亭靈感。
他沒有選擇像清流派一樣不停遊說,也沒有像楊黨一樣上門進行什麼挑撥,只是以小皇帝的名義給紀老爺子又送回了當年那根景帝的御賜之鞭。
紀老爺子在殺了妖師后,鞭子就被先帝收了回去,並泄憤一樣地讓人毀了。只不過當時被安排做這件事的人正是連亭的師父張太監,兜兜轉轉,鞭子又重新回到了紀老爺子的手上。連亭的用意,一目了然。
我們敢把鞭子給您,就是不知道您還敢不敢像當年一樣執鞭。
第37章 認錯爹的第三十七天:
這天絮果一放學回家,就迫不及待地跑回了自己的書房,看上去比他爹還要公務繁忙。
絮大人的書房就在連大人的隔壁。本來是連亭整理出來哄兒子玩的,有點像過家家,在他忙著公務時,好讓兒子去隔壁也忙自己的“公務”。
沒想到用著用著,就真的變成了兒子在自己的書房盤踞,讓阿爹去隔壁“過家家”。
莫名地,連大人望著兒子歡快跑走的背影,就有了一種他在提前感受兒子長大后自己會有的落寞與蕭瑟。
不苦大師一手搭上好友的肩,很懂得安慰道:“別難過,狗剩,你不還有我嗎?只要你給我按時發零用錢,我能當你一輩子的好大兒。”
連大美人薄唇微啟,道了一句字正腔圓的:“滾。”
“得嘞。”不苦大師瀟洒退場,準備回隔壁打坐,臨走前還不忘囑咐,“晚飯開始了記得喊我啊。”
絮果和他爹的書房布局幾乎一樣,都不是很大,因為現在大啟就講究一個書房不能大,也不能堆疊太多東西,要既小又開闊、不傷目力。不過,兩間屋內的陳設是鏡相反轉的。一個書桌靠南,一個靠北,桌案后是條幅的名家山水畫,身旁是畫缸與花瓶,正對著的就是一排排的書架了,簡單又素雅。
當然,那是在絮果沒有“入侵”前的版本。
如今連家哪兒哪兒都是絮果小朋友生活過的氣息,不是之前那種很凌亂的扔的到處都是,而是明明看起來整齊有序,但就是能讓你感覺到這個家裡生活著一個孩子。
他是明亮的,歡快的,五彩繽紛的。
五花八門的玩具,奇形怪狀的畫作,乃至是專門用來逗狐獴的大小羽毛,都錯落有致地放在家裡的角角落落,與原本的裝飾完美融為一體。
絮果書房裡的小孩子烙印會更明顯,卻也反過來被連大人影響了不少。好比連亭每次監督兒子寫功課時隨手拿過來的閑書,如今就直接留在了絮果的書架上;也好比更符合連亭審美的狼毫,正大大小小地與兒子的文房四寶擺在一起;甚至在牆角的龍門架上,至今還掛著一件連大人不知道何時遺落的常服外衫。
不過,整個書房裡最顯眼的還是掛在牆上的小紅花表。
雖然絮果現在上學了,但他依舊擔當著小紅花監督員的重任,只不過因為小紅花的發放確實沒辦法像過去那麼頻繁了,他們家就也跟外舍看齊,變成了一月一比。
這個月的小紅花角逐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依舊是絮果和阿爹在齊頭並進地爭奪一二,不苦大師在第三的位置上以逸待勞。用他自己話來說就是:“我已經是探花了,還要我怎麼樣?探花不厲害嗎?有本事你去大街上這麼喊一下試試。”
當然啦,對於如今的絮果來說,小紅花能不能贏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他當下更關注的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私試。
全雍畿的外舍,都是統一比照國子監的規定來的,一月一私試,一年一公試。由朝廷統一派發差官出卷,私試只每個外舍內部排名,公試會全雍畿的學生一起大排名。
絮果此前從未參加過這種正兒八經的考試,不知道試卷上會考些什麼,只能笨拙的把每一科書本上學到的內容都看一遍,幸好內容不算多,他還能看的過來。絮果本人其實對名次是沒什麼特彆強烈的得失心的,只是他不想和朋友分別。
小葉子作為兩省學政的兒子,那真的是天生學霸,別人還在練習說話的年紀,他就已經能簡單地吟誦唐詩了。
怎麼看葉之初都一定會考得很好。
那絮果和司徒犬子就要努力了。
司徒犬子信心滿滿,覺得自己肯定沒問題。絮果也挺自信的,畢竟他始終覺得自己超棒的。可是呢,他也得承認,自己的字不算太好看,至今還寫得像個手抖患者。而能否寫得一手流暢的館閣體,也是很重要的考試內容。除了書法外,還有更要命的音韻,不僅要考筆試,還要像背誦一樣挨個面試。
絮果在看完書本上的內容后,就一直在腦內模擬練習面試,他根本不知道夫子會問什麼,只能靠自己的想象一問一答,然後自己給自己打分。
以絮果的性格來說,必然只可能給自己打滿分的,他覺得他可真厲害啊。
等吃晚飯的時候,不苦大師如約來蹭飯,坐下后就問絮果:“私試準備得怎麼樣了?需要幫忙嗎?”
“沒有問題!”絮果驕傲挺胸。
連亭卻一點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加重兒子的負擔,最近朝堂上除了紀關山重新起複便直接入閣的大事外,一部分朝臣當下更關注的便是這一月一度的私試。
畢竟他們本身就是靠考科舉才擁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自然也會更重視下一代的考試,這是他們所信奉、並且自己真的實踐成功的一條路。哪怕家裡的孩子是絮果他們這樣剛入學才一個月的小郎君,朝臣們也都在操心,彷彿連空氣中都流動著一絲肅殺。
只連亭覺得他們太誇張了,在家裡提都不提,生怕搞得兒子緊張起來。他自然而然岔開了話題:“等私試完了會有一天假期,你想去哪兒玩?”
“我們去踏春吧!”絮果脫口而出,他最近總聽外舍的同窗說起。
“可以。”連亭點點頭,一口便答應了下來,痛快極了,他在京郊湯山上也有莊子。
於是,絮果就懷揣著好好考試,考好了就能去踏春的美好夢想開心入睡,第二天精神飽滿地去了外舍參加私試。
先筆試,後面試。
考試非常嚴格,差不多還原了科舉考試的現場。倒沒有一人一個小隔間那麼誇張,卻也是一人分配了一個監考。大多是由齋仆和各位小郎君的書童打亂順序來擔任的,偶爾也有直講和助教。絮果的監考好巧不巧正是聞蘭因的內監,他一路跟著自家世子從北疆到雍畿,很是明白世子爺的心。
本來內監還想著,如果連小郎有什麼,咳,需要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地方,他一定往死里配合,甚至可以給他放哨。
萬萬沒想到,絮果唰唰唰地就開始飛快答題,等全部寫完了就坐在原位上……玩起了彈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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