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園的臉色也緩和了一些,“所以要先做基因檢測嗎?” “對,我剛才已經看了他昨天做的所有檢查,血樣已經送出去了。
我問了問本院的醫生,尋常的話是需要土天左右,不過我們橦華和金域醫學也有合作,我大姐已經打過電話了,48小時內就可以拿到結果。
” 葦廷說著,含著笑意看向了葦庄,房間里的其他人本來還沒反應他說的“我大姐”是誰,也跟著他的目光齊刷刷地望過去,齊刷刷地一愣。
葦庄估計也沒料到一下子接收到“姐弟?”“果然還是葦總的面子大”“是葦總叫弟弟過來?”等等等這麼多寓意豐富的目光,她的神情微沉,眉目也變得冷冽起來,眾人被她的氣場一攝,地迅速彈開了目光。
只剩下小園的眼睛,她眼神很複雜,像是疑惑,驚訝,最後化成了一股溫潤的柔軟。
兩人靜靜地互視了好幾秒,小園先承受不住了,別開了臉。
“謝謝您,”還是向之石開了口,他對葦廷微微笑,“葦醫生。
” 葦廷點頭笑,“別客氣,我們都是一家人。
” ……現場彷彿有剎那的靜止,向之石怔然,阮清往天花板看,菜卷低頭看自己的鞋,小園盯著葦廷,彷彿不太敢信他說了什麼,再緩緩地看向了葦庄。
葦庄微微抿了抿唇角,四目相對,對視了幾個呼吸,這回是葦庄不露痕迹地先挪走了視線。
在走廊里的高特助咬著唇,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老總的弟弟實在太可愛了! 還是向之石先開了口,說他想要和妹妹私下說話,其他人一一退了出去,葦庄是最後走的,小園垂下眼,看了一眼她腳下的Loafer。
門被輕輕地帶上,那雙棕色的loafer也消失了,小園的眼眸里的水光閃了一閃,收了回來。
屋內只剩下他們兄妹倆,旁邊的桌子放著媽媽的骨灰盒。
小園眼神一黯,果然哥哥還是讓清姐送了進來。
氣氛無邊的沉重,小園幾次三番都想開口說話打破沉默,可又不知道如何啟齒。
“哥哥……” 向之石緩緩開口,“我剛才在想,我們要不要把媽媽送回山城,畢竟那是她的家鄉,可我不太記得她住哪裡了,然後我打開了手機搜索了下地圖……” “結果就彈出了你的熱搜……” 向之石望著她嘆氣,“你現在什麼都不跟我說了……” 小園喉嚨無比王燥,咽了咽口水才說:“我只是不想你擔心。
” “媽媽出事了你也不告訴我,你火化她你也不和我商量……”他咳了幾句,臉上蒙著一層灰色的疲憊,眼窩微陷。
“……那邊是要求火化的,我……”小園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聲音低了下來,“我當時急著回來見你。
” 向之石漠然不語。
小園心裡茫茫然,有點不太適應這樣子的哥哥,她勉強笑笑,“哥哥,我也覺得要送媽媽回山城,不過我來坐就好,哥哥你先治病。
” 他望了過來,那目光中透著一股濃濃的暮氣,小園心裡一悸,忙說:“哥哥,葦醫生他們都認為你的病不算嚴重,我們要治。
” 向之石啞啞地笑了一下,小園起身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冰的,她的也沒好多少。
小園想起向之石第一次被查出肺癌的時候,當時她才20歲,嚇得六神無主,反而哥哥很淡定,很樂觀,反而常常安慰她。
他精神狀態好,心態也積極,所以恢復快。
如今這個樣子的向之石太令她害怕了,剛才在聽葦廷醫生和他們分析病情的時候,他也不太在意,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小園眼熱欲潸,狠狠地忍住了。
“剛剛得知媽媽走了之後,我在想,我要不……也一起走了算了,”他垂低眼看向她,一滴淚隱隱發亮,摸了下她的頭髮。
“哥哥你說什麼!!!”小園梗著 嗓子,“不要說這種話!你別嚇我!” 阮清和菜卷站在門口,疑惑地對看了一眼,怎麼感覺氣氛不太對? 向之石沉默著,咬著口腔的肉,忍耐著。
“哥哥,你是不是在怪我?”小園半蹲著,握著他的雙手,哀聲問他。
“我不明白,我一直想不明白,這麼多年,每次我去看媽媽,她都沒事,”向之石緊皺著眉頭喃喃,“為什麼,為什麼她突然……” “她到最後還沒記起我……” “她是不是已經忘記有我這個兒子了?” “我還是不太能接受……”向之石望著旁側桌子的一角,媽媽的骨灰盒就放在那裡,他定定地望著,一動不動,“是不是,我不叫你過去看她,她就不會死……” “是不是我太執著了……為什麼這麼突然?” 小園鬆了手,忽然有些透不過氣來,她無意識地站了起來,想說什麼,發現自己失去了聲音。
“不行,”阮清忽然出聲,急道,“不能再讓小園聽這些了,趕緊讓她出來。
” “可,可是……”菜卷為難,“可他們兄妹倆……我們不好摻和吧?” “他們現在都不冷靜……”阮清用力一跺腳,想要推門被菜卷拉住,“姐,再等等……” 葦廷還有些摸不清狀況,茫然地掃視著周遭的人。
高特助微微蹙眉,面色也有點凝重,她瞥了一眼旁邊的大老總,她站在銀白的燈光之下,肌膚更顯清冷的瑩白,纖密細長的睫毛顫了顫,下一秒,高特助看到就是她飛揚的發梢。
“哥哥,對不起,求你了,你好好聽醫生的話……” “我和你送媽媽一起回山城,你不用再勸我,” “好,可是你先接受治療好不好?你現在的身體不能遠行。
” “……小園,我也是媽媽的兒子,她早就已經忘記我了,我就想最後再送送她,你也要為我做主嗎?” “……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這麼想……” 外面的人聽來裡面兄妹倆情緒都太激動了,一句話趕一句話,大悲大傷的情緒之下很容易說出不理智的話,都替他們著急。
菜卷扯住想上前的阮清,“姐,你讓他們自己解決,我們都是外人。
他們吵一吵,彼此都發泄出來就好了……” 阮清一頓,遲疑了一下。
可有人已經先她一步,推開了門。
“誒……”眾人大吃一驚,紛紛將目光投過去。
無法喘息的抑痛堵著小園的口鼻,壓著她的胸口,就連呼吸都是硬生生的疼痛,她腦子裡嗡嗡作響,站都站不穩,“哥哥,我沒……我不是……” 她的目光逐漸渙散,被淚水浸滿,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起來,可哥哥那沉痛的,默認的責備,以及后涌過來的愧疚要讓她窒息了。
是,是她的錯嗎? 果真……是因為她嗎?